黑暗中死寂许久。
姬恂耐心等着楚召淮如何应答,却感觉因受惊还搭在自己腕上忘了撤走的那双手忽然轻轻发起抖来。
姬恂一怔。
心像是被针轻轻刺了,那细细密密的抖动带着针尖一寸寸往里钻。
姬恂手指微动。
他自年少便嘴毒,宁王都管不了,若说尖酸刻薄的话璟王眼皮一掀张嘴就来,可哄人的话……
姬恂似乎又词穷了。
“我……”
姬恂刚要犹豫着开口,就感觉楚召淮手越抖越厉害,整个马车充斥着他隐忍到极致的呜咽……
唔,笑声?
姬恂眼眸一眯。
楚召淮憋得浑身颤抖,实在没忍住嘴唇一动,漏了几声笑音。
姬恂凉飕飕地道:“楚召淮。”
不知道是什么戳中了楚召淮,他明明怕姬恂怕得心尖都在颤,可却憋不出涌上来的笑意,一边害怕一边乐:“王爷恕罪,我我知错,往后再不敢犯……呜。”
姬恂:“……”
姬恂淡淡捏着楚召淮掌心的软肉,慢条斯理地道:“你再笑一声,方才那些东西别想要了。”
楚召淮赶紧绷紧唇角。
四周黑咕隆咚,瞧不见姬恂那张“不日取你狗命”脸,楚召淮胆子大了些,一时半会根本没法被吓退笑意。
他瘫坐在马车地板上,双手又被姬恂握着捏来捏去,忍了半晌仍是没忍住,只能“呜”了声将脸埋在姬恂膝上。
姬恂冒充暗卫这事其实没多好笑。
楚召淮只是忽然想起来方才在平安坊时,自己在前面捏着铜钱扑扑扑,姬恂就跟在后面抱着一堆不值钱的杂物。
盛小鱼的竹筒太浅,那锦鲤活蹦乱跳中途曾跳出来一次,还蹦到姬恂衣袖里,姬恂就垂着眼冷冷捏着它的尾巴甩了甩,不耐烦地扔回竹筒里。
明明嫌弃得要命,但还是没扔。
一想到那铁面具下的脸是姬恂……
楚召淮乐得根本停不下来,又怕得恨不得当场跳车。
昏黑中,姬恂也不说话,垂眸淡淡瞧着,任由他笑。
好半天,楚召淮艰难缓过来,乐没了,剩下的全是怕了。
他吞了吞口水,嗓音都在颤:“王爷,您……”
姬恂笑了声:“王妃是想问,本王有没有随身携带鸠首杖,担忧我一个兽性大发将王妃捅成串烤着吃,对吗?”
楚召淮:“……”
同样的话他说出来真心诚意,姬恂说出来就阴阳怪气刻薄极了,神奇的能力。
楚召淮笑累了,有点想破罐破摔。
姬恂总不能弄死他吧。
“也没有这样想。”楚召淮清了清嗓子,甚至还壮着胆子为自己正名,“王爷怎能如此揣测我?”
姬恂似笑非笑:“那还是本王的错了?本王给王妃道个歉?”
楚召
淮绷着脸说:“没事,我没有那么小气。”
姬恂:“……”
姬恂差点笑了。
不光倒打一耙,还会指桑骂槐。
楚召淮硬着头皮想要爬起来,但姬恂握着他爪子的手死紧,愣是不让他起身。
“王爷?”
楚召淮心跳如鼓,还以为姬恂终于要找他算账了,提心吊胆等了等,却听到姬恂似乎带着笑意的声音飘到耳边。
“王妃今日可玩尽兴了?”
本以为的呵斥和责怪没有到来,楚召淮愣了愣,手不自然地蜷缩了下,脸不知为何有些发热。
他小声说:“尽兴了。”
恰在这时,马车停下,车夫道:“王妃,到王府了。”
楚召淮赶忙就要下车,姬恂还是握住他的手腕不放。
夜风寒冷,车夫直接将马车驾到后院寝房的偏门,灯火通明,光从帘子缝隙倾洒进去,勉强能瞧见对方的脸。
楚召淮茫然:“不下去吗?”
姬恂低笑,俯身凑上前直视楚召淮的眼睛。
狭窄车内,微光昏暗,两人离得极近,姬恂那刻意收敛的来自上位者的压迫感好像化为实质将楚召淮整个包裹。
一片死寂,楚召淮瞳孔涣散,像是炸了毛的猫呼吸屏住,拼命往后仰。
姬恂的呼吸像是带毒,只要靠近就会被灼伤。
“王王王爷!”楚召淮脑海一片空白,磕磕绊绊道,“我要下车了……”
姬恂也不说话,只是握着楚召淮的左手,轻缓往他掌心塞了个冰凉的东西。
楚召淮垂眸看去。
啵。
掌心是那一小截竹筒,小锦鲤正在狭窄的空间摆尾吐泡泡,溅起几滴水珠。
楚召淮一呆,愕然抬头。
“尽兴就好。”姬恂终于带着笑意开口,指腹缓缓绕着竹筒打着圈,声音轻柔像是在蛊惑人心似的,“上元节王妃还想出来逛花灯街吗?”
楚召淮犹豫着点头。
姬恂笑意更深:“那王妃想让谁陪着去?”
楚召淮试探着说:“我舅……”
还未说完,便感觉姬恂的大掌猛地扣在竹筒上,力道变深好像要夺走。
楚召淮差点“嗷”了声蹦起来,生平第一次反应这么快,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