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老了,便很难再睡个安稳觉。
次日一早,官军大营内的宁阳侯陈懋早早醒来,草草收拾完后,正准备掀开营帐,却听见外面等候的部下在闲聊:
“吴千户,你说成国公他此番用兵方略为何如此之急呢?”
被问话的吴千户闻言嘴里发出“嘶”的一声,思考一番后猜测道:
“兴许是害怕若不能尽快平定汉,叛王,等到其做大,会阻断漕运,如今北京行在每年可就指望着南边来的米呐。”
“有道理。”
提问之人点了点头,随后突然像是想到什么般笑了起来:
“吴千户的小舅子如今不就跟着主管漕运的平江伯,着实让人羡慕,对了,去岁漕粮运了多少来着?”
“据说有四百三十万石。”
“多少?
洪武年间每年海运至北京的不过八、九十万石吧!”
提问者闻言惊得几乎要跳起来了,再三确定吴千户所言非虚后,他长吁一口气感慨道:
“这可真是。。。。。。难怪洪熙爷驾崩前想要从北京迁回南京,这要是成了,哪里去找这样的美差?
对了,如今北京还是‘行在’,你说圣上他会不会——”
“咳咳。”
“见过宁阳侯!”
听到部下们开始要讨论当今皇帝,里面的陈懋终于坐不住了,赶忙出帐打断了他们。
“为人臣子,怎可随意谈及主君?”
因为没打算深究,陈懋不咸不淡地教育了几句后,严肃地向抱拳以对的部下们提醒道:
“把心思都收收,有功夫闲聊,不如想想今天上了战场要怎么做,最近两场交锋你们都看在眼里,就算我军人数倍于叛军,依旧不能大意!”
“得令!”
兵者,凶器也。
对于战争,再怎么重视也不为过。
汉军大营内,周光美昨夜回到本部后先是吩咐部下明早集合,随后便在唐赛儿诧异的目光下早早上榻睡了。
次日一早,补充完精力的他洗漱完毕,用完早饭后便与三娘出了大帐,寻了个椅子坐下等着汉王分配的骑兵过来报到。
“见过周千户!”
没过多久,两支千人以上的马队便在他们千户的带领下来到了周光美部,为首的几個武官纷纷下马,对着被本部将士簇拥着的周光美行礼。
他就是周光美?
两千余骑兵下马的动作整齐划一,显然是汉军中的精锐,此时他们纷纷看向那坐在椅子上的白净后生,惊讶着周光美的年轻。
如今周光美在汉军内部也算小有名气,但这次过来的骑兵中不少都是第一次见他。
便是昨日跟着汉王一起出阵的,也没看过周光美面具下的脸。
所以此时一见之下,不少人当即心里泛起了嘀咕。
这么年轻的将领,真的能统领好自己这边这么多人?
周光美自然也注意到了对面将士们的狐疑,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一拍扶手,瞬间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见过诸位兄弟。”
周光美回礼的动作干净利落,众人见他那肌肉虬结的胳膊以及宽阔的胸背,顿时心生敬意。
武夫们的思想大多很单纯,一个将领有没有智慧,短时间内很难知道。
但将领若没有一副强悍的体魄,他们下意识地就会有些不信任。
等双方见过礼,周光美拿出汉王昨日交予他的军令,展示给在场所有人后将自己胸腔彻底打开,雷霆般的声音洒落大地道:
“本将汉王右军千户周光美,我的名字想必兄弟们多少也听说过,承蒙朝内奸臣看得起,给我排在了他们欲诛之而后快的名单前列。
你们说,他们是有多恨我?”
“哈哈哈哈。。。。。。”
听周光美说得有趣,场内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周光美等了一会,随后面容一紧,继续肃穆道:
“我与朝内奸臣,不死不休,绝对不会带着兄弟们往坑里跳,希望兄弟们也别给我拖后腿。
汉王降大任于我,统领左翼骑兵,今日与诸位兄弟见过,先约法三章!”
说到这里周光美停顿了一下,见众将士皆神色凝重地看着自己后这才继续说道:
“今日上了战场,本将必冲锋在前,若有违,我自取项上人头!
诸将士随我令旗行动,不遵者,斩!
临阵退缩者,斩!”
“得令——”
周光美部这边刚誓师完毕,汉军其他地方也开始响起了欢呼:
“奉天讨奸,清君侧,诛国贼。。。。。”
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周光美接过养马军士递来的缰绳,随后翻身上马,带着三千余将士们向着大营门口进发。
宣德元年二月十二,晴。
景州城下,河北南部平坦的大地之上,各自都称掌握了大义的官军和汉军纷纷出了大营,在大军激起的漫天尘土里布好阵势,等待着马上就要开始的战争。
汉军阵内一骑奔出,声音很大的将士拿着一张纸,对着官军大声呵斥,痛诉朝内奸臣蒙蔽两代圣上,致使大明有倾颓之危。
而汉王一心忧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