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兰尼先生。”阿尔伯特说话间自带着上位者或者长者的气势,透着不容拒绝的语气,又显得这样说话是日常聊天的松弛感。
“我以为你会先开头。”
因为是他说要单独和我聊的,又不是我想要和他聊。
我个人认为,他才需要好好地跟我解释一下他为什么在这里出现。
他是不是跟踪路易斯了?
他是不是在监视我?
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出面?
阿尔伯特因为我这句话而转过头,目光就跟刀子一样戳了下来,“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胆量很大?”
他这话口气很差,我突然就被吓一跳,甚至出现长达几秒的失忆,不记得
我到底做了什么胆大妄为的事情了。
可是我记忆回归的时候,我对他的语气就并不是特别高兴,不太想理他。一方面又想解释我知道怎么控制场面,但拿不出证据;另一方面又觉得我为什么要对他解释,可是不解释,又觉得他不会轻易放过我。
要是他跟教授说,我乖学生的形象就会被毁了。
要是再跟路易斯说,他那人那么较真,肯定要我把所有的细节说清楚,确定没问题才结束。
再说,教授也是很参考阿尔伯特的想法和意愿的,否则教授也不会同意阿尔伯特,不让路易斯和我来往。
我斟酌着后果,语气中肯地说道:“既然阿尔伯特先生说有人注意到我们那边的动静,福特老先生也不会对我做什么事情。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更会审时度势,只不过是吓唬我而已。”
“扳机都扣下来了,你以为处理一具尸体有多难。你在苏格兰场工作那么久,难道不知道没有找到尸体的话是很难支撑刑事案件的?”
阿尔伯特说话很不客气。
我被他说得越发不高兴,抿着唇就不想回了,反正他就是在借题发挥。
阿尔伯特因为我的不回复停了一瞬,这一瞬让我觉得他也不想说了。
可是他停顿了这一会儿L,又说道:“把所有人当做理性人来处理,就可以得出最优解吗?所谓的理性,说到底不过是阿马蒂亚·森说的「社会白痴,无情感弱智,虚构的无道德、无尊严、无信誉的存在」才会执行的逻辑。兰尼先生,社会不是有规有矩的书本世界。哪怕你真的当这世界就是践行理论的试验场,也烦请你多读几本书。”
“……”
他今天吃炸药了?
阿尔伯特见我这也不说话,“你是不是得威廉过来,你才会舍得软一下你这种态度?”
我皱着眉头。
我就知道上次教授让我跟他示好,就是因为他在教授耳边叭叭。
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不好吗?
我只是说道:“我跟你又不熟。我甚至不知道你在生气什么。”
这话刚落下来,电梯内紧绷的氛围也跟着转化。我也不知道变化的点在哪里,阿尔伯特在听到我说话的那一刻起,眼里闪过一丝深邃的光,摸不清是厌烦,还是不悦,只是背过身,甚至连我那句话也不再接下去,
我觉得,这气氛比刚才的情况还要更加窒息紧张,像是有一种无形的压力正在压迫我,把我逼到墙角,让我不自觉地开始反思我到底说错什么。
我感觉他好像真的在生气。
是因为我误解了他的话?
还是因为我的态度其实很恶劣,刚好在他的雷区蹦跶?
还是他今天本来心情就不好了。
电梯直降的速度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快,我都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电梯还没有那么到最底层。可速度也没有那么慢,我还在想着和阿尔伯特这件事不了了之的时候,他跟我说了一句抱歉。
“刚才是我语气不对,说的话也不知分寸。”
“你没事就行。”
“我先走了。”
阿尔伯特说这话也是认真的,提步就打算头也不回地离开。
我一瞬间心情变得极其复杂。
因为我觉得跟不熟的人没有什么好聊的。他想怎么说怎么做都和我无关。我也不认为一定要占口舌之利,一定要把对方惹得看到我就不痛快地大骂,我才会觉得爽快。我大不了下次见面,就绕着走。
人总是要允许某些人不喜欢自己,也要允许自己不喜欢某些人。
不要想着讨好不喜欢自己的人。
吵架容易浪费不必要的精力。
我是这么想的。
可是这个时候,阿尔伯特突然主动跟我道歉了。这个道歉还不是那种轻飘飘的,不小心碰到某人随口一句对不起。除此之外,其实大部分情况,我是听不到别人对我的道歉。我也习惯别人就算做错事,也不需要对方道歉,也要主动原谅或者直接选择不理。
更别说,我还觉得阿尔伯特这人其实认为我很碍事。
我的心情一下子很微妙起来。
这不是被人认真对待的感激或者感谢,或者受宠若惊。我也不至于别人道歉之后,突然觉得这人性格其实比想象中优秀,而心生好感或者亲近。
见阿尔伯特大步往外迈,一下子要把我甩到身后够不到的地方,我下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