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一巴掌拍了个耳刮子,道:“出卖自己人的事情,还是江湖人吗?一个义字都不会说了?!”
然后伸出手指着他们道:“你们一个个,都是在家乡犯下了大罪大错,历经千辛万苦逃离那里,外面是西域异族,家乡不能留身,大家才抱团在一起。”
“进来的时候都说只为一安身之地,彼此过往不去追究,怎么,论到你们自己麻烦上门的时候,客卿拿着弓帮你们摆平了,而今他有危险,就要将他推出去自己活命?!”
“断没有这样道理!”
有人不服气道:“我们的麻烦却也不至于有六重天名将带五千铁骑来……”
老寨主怒道:“可你的麻烦也能轻易要了你的性命!”
“被万军踏死,利剑穿心而死,都是一死。”
“那还有何不同!”
“江湖儿女,也不过一死还一死,一报还一报罢了!”
众人渐渐不说了,但是可以感觉到,还是有些不服气的。
老寨主有些疲惫了,江湖,而今的江湖也和他当年不同了,让他有些颓唐。
王瞬琛听得到外面的交谈声,他也不在乎了。
只是从寨子高处看着外面的大漠风光,看着那数千骑兵,这一日仍旧未曾攻击寨子,不知不觉又是一日,明月升到天上来。
王瞬琛一直是在喝酒,迷迷糊糊喝完了最后一滴酒,他把酒壶扔下,转身踉踉跄跄走到床铺的位置前面,腿脚一软,坐在地上。
屋子里黑乎乎的。
似乎是喝的有点懵,他坐在那里愣了许久,还是俯下身子,看到了一个匣子,他伸出手去探,手指曲起抓握了下,把这个灰扑扑的匣子抓出来了。
王瞬琛呼出一口气来,把灰尘吹开,拍了拍,然后左手抬起按在桌子上,左右摩挲了下,抓住了灯盏,用打火石打了好几次,才勉勉强强点亮了油灯。
他在这大漠的夜色之中。
沉默着打开匣子,里面是一套拆解开来的甲胄,他离开的时候,将皇帝赐下的宝甲扔下来,但是却还是带走了自己在太平军里的战甲。
伸出手抚摸着这战甲,醉里挑灯来看,那一身甲胄朴素,没有皇帝赐下的宝甲那般玄妙威武,王瞬琛闭上眼睛,却不知是醉是醒,仿佛还能看到太平军营寨,听到熟悉的声音。
那甲胄摩擦的,刀剑出鞘的声音。
轰!!!
王瞬琛的心脏用力跳动着,他把身上的江湖袍服脱去了,然后重新穿着了那熟悉陌生的甲,最后站在这里的就像是一个熟悉的将军了。
他用抹额把乱发扎起来,沉静道:
“大帅,我要回您的麾下了,此番历战,我必不辱没我太平军之名号,这五千人要我的性命,那我就要告诉他!”
他伸出手,握住战弓,那弓弦剧烈鸣啸着。
已经狼藉了十几年,心死了十几年的男人眼中再度燃烧起来炽烈的火焰,那弓剧烈鸣啸,背后化作巨大飞鹰法相,周围虚空扭曲,男儿到死心如铁。
神射将军不曾重回宗师,太平公已死去。
他也有他的死法。
第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彻里吉打算要趁着这个时候冲阵了,但是那寨子的大门竟然打开来,彻里吉微微皱眉,看到那寨门里只走出一个男子。
身穿耀耀亮银甲,上罩麒麟绯战袍,腰环猛兽吞口犀角带,握一把射山杀虎望月弓,拿一柄手腕粗细,刃口森然点钢枪,只那一人走出来,目光平静落下。
彻里吉竟主动勒紧了缰绳。
看着这熟悉的噩梦,看着这个人的鬓角已经带了白发。
“王瞬琛……”
“已经老了。”
寨子里传来喝骂的声音,但是王瞬琛已经手腕一动,枪往后面一戳,把这寨子门顶住,又劈落两侧机关,把门锁死,摘下弓来,凝气成兵,只是一下射出,把一个偷偷跑出来打算开门引这骑兵入内的叛徒给射杀在大地上。
血腥味道散发出来,王瞬琛看着前面,道:
“五千怯薛军,很好,非常好。”
“是符合我王瞬琛的死法!”
彻里吉毫不犹豫大呼:“冲阵!!!”
刹那之间结阵,但是就在气息相联的刹那,就已经有了三枚箭矢旋转飞出,只是刹那之间,竟然是循着军阵气机流转的缝隙射入。
三枚箭矢刺穿了唯一的弱点,从这些怯薛军面甲的眼罩里射进大脑,只如一声闷哼,三名怯薛军竟直接在军阵中倒下,竟是无比的巧妙,硬生生扰乱了冲锋的阵势。
王瞬琛已凌空跃起,六重天境的气息从一侧插入战阵,膝盖顶住那怯薛军举起的盾牌,眉宇如同鹰隼,弓弦鸣啸声音,又是三名具装骑兵倒下。
只是一个头发斑白了的,不那么年轻了的战将,穿着早已被时代抛去的战袍的甲胄,大笑着对那五千铁骑发动了决死的冲锋,模样看上去异样的惨烈肃杀。
“哈哈哈哈哈!”
“太平公李万里麾下,陷阵百保营,王瞬琛!”
他只有一个人了。
连坐骑也没有。
“前来迎战!”
老寨主想要冲出来帮忙,但是机关锁死,他跃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