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客官这边请。”
茶博士见状,便把这一主一仆引向杨沅所坐的那张茶桌儿。
“咳!”
杨沅正在看报,忽然听见一声清咳,抬眼一看,就见一个少年公子,笑吟吟地站在他的面前。
少年公子戴一顶皂纱转角簇花巾子,穿一领紫绣团胸的绣花袍。
腰上系一条玲珑嵌宝的玉环绦,腮凝新荔,气色极好,宛如被朝霞映红了的一捧新雪。
最有意思的是,盈歌还学着大宋的时髦少年,在她的巾子上簪了一朵花。
一朵粉嫩嫩的初绽蔷薇。
见杨沅抬头向她望来,乌古论盈歌的下巴微微一扬,神情间颇有得色,似乎为她别出心裁的男装打扮而得意不已。
孰不知,只要不是瞎子,任谁都能看出来她是一个易钗而弁的雌儿。
杨沅一见是大金主来了,连忙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
杨沅刚要起身相迎,乌古论盈歌拿象牙扇儿往他肩头一压:“坐着吧你。”
盈歌大摇大摆地绕过桌儿去,阿蛮忙把她身后的圈椅儿一撤。
盈歌一撩袍裾,大马金刀地坐了下去,扬眉笑道:“我还以为你昨日之语,只是为了脱身诳我。你如今果然依约而来,很好!”
杨沅飞快地瞟了一眼乌古论盈歌身后扮作小书僮的阿蛮,她肩头正挎着一個包裹,看起来沉甸甸的。
杨沅的笑容马上变得更加真诚而热情了:“盈……公子你说笑了,在下向来一言九鼎,岂有食言而肥的道理。”
阿蛮对凑过来的店小二点了西施舌、荷花酥、功夫麻球、桂花糯米藕等七八样小食,又为自家姑娘点了一壶杏仁茶。
那小二也不用拿纸笔去记,听她说完,早已全部记下,立即便退下去准备。
盈歌把象牙折扇往桌子上一放,手指轻轻搭在上面,游目打量着店里情形。
看见店中雅致,盈歌露出满意的神情。
杨沅向她手上看去,手指葱白儿一般,和那象牙扇柄几乎一个颜色,晶莹剔透。
盈歌收回目光,忽见杨沅的目光正落在她的手上,满是欣赏之色。
盈歌不禁目光一落,也落到杨沅手上。
看到他食指上一道伤痕,想起被杨沅弄污了的那块手帕,盈歌嫩脸儿一红,不禁瞪了他一眼。
杨沅连忙收敛心神,正襟危坐。
眼前这个金国贵女,只是他创业的一个大机缘。
况且双方地位悬殊,沅自然不会对她有什么非份之想。
只是爱美乃人之天性,方才的欣赏只是自然而然罢了。
“咳!”
杨沅示意女茶博士把茶车推远一些,这才指了指自己面前那份犹自散发着油墨味儿的小报,说道:“这份小报上,正好写了贵国完颜小王子赴我大宋祝贺‘天申节’的事情。”
盈歌看着桌上迅速呈上来的几样小食,单看卖相,就已叫人大有食欲,不禁眉开眼笑。
盈歌正要拈起一块尝尝,忽然听到完颜屈行的名字,不禁露出厌恶之色,蹙眉道:“不要跟我提他,叫人没了胃口。”
杨沅笑道:“既然是要帮姑娘解决此事,此人却是不可不提呀。
方才我仔细看过这份小报,心中已经隐约有了一个主意。
只不过,这报上的消息,真真假假的实难确定,而且也还不够详尽,所以还要请教姑娘……”
杨沅往前凑了凑身子,压低声音道:“姑娘是金国贵女,对于金国情形自然非常了解,我有一些不明之处,还要请姑娘为我解惑。”
盈歌一手拈着点心,小口地吃着。
她见杨沅凑来,随手抓起象牙扇儿,抵在杨沅的胸口,嫌弃地把他往后推了推:
“别靠这么近,我听得见。你说吧。”
杨沅便把他想问的问题一一说了出来。
他想了解的主要是乌古论氏和金国皇族完颜氏各方之间的关系。
还有完颜征、完颜屈行父子目前在金国政坛的处境。
尤其是金国皇帝完颜亮对他们的态度。
这些实际上已经算是金国的重要情报了。
不过乌古论盈歌却没有这方面的意识,她觉得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哪有隐瞒的必要?因此是知无不言。
杨沅一边听她说,一边不时发问。
等她全都介绍完了,杨沅问道:“按照盈歌姑娘方才所言,这完颜征、完颜屈行父子属于葛王完颜雍的附庸,而完颜雍目前很受金国皇帝完颜亮的器重?”
乌古论盈歌道:“对呀,有什么问题?”
杨沅轻轻蹙了蹙眉头:“金主完颜亮,登基称帝不过才五年功夫。这位葛王完颜雍,已经先后担任了会宁(黑龙江阿城南)牧、大宗正、东京(今辽宁辽阳)留守、燕京(今北京)留守、济南府尹、西京(今山西大同)留守,你说他这是甚受完颜亮器重?”
盈歌一手拈着点心吃着,一手托在下巴处接着点心渣儿,双眼微微上仰,疑惑地反问道:“不对吗?”
杨沅苦笑:“才五年功夫,这位葛王就换了六个地方任职,你管这叫器重吗?”
耶?
盈歌好象突然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