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娘心里陡然一沉,强自挤出一副笑脸儿来:
“大官人……要定亲了?恭喜,恭喜,却不知……是谁家女子,竟有这般的福气?”
杨沅微笑道:“应该说是我的福气才对。她是我房东家的女儿,一个可爱的小厨娘。”
房东之女?
房子,我也有啊!西湖边上的大宅子,三层楼呢!
小厨娘?
手艺有我好吗?四大菜系我样样精通,我还管着好几个厨房大师傅呢,不比一個小厨娘香么?
丹娘心中好不甘心,明明比什么自己都要更胜一筹,为什么他眼中就没看到我呢?
丹娘酸溜溜地道:“那位姑娘能得大官人如此青睐,一定是秀外慧中……”
丹娘还想了解一下那位小厨娘的长相身姿,是不是能碾压自己,青棠蹬蹬蹬地跑上楼来。
“姐夫姐夫,店里来了一个姓薛的人,说是和姐夫有约。”
“姓薛的?”
杨沅挑了挑眉,对丹娘道:“是来找我的,我去看看。”
杨沅起身便下了楼,丹娘的眉眼顿时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
青棠正要跟在杨沅屁股后面下楼,看见丹娘这副模样,便走过去:“师父,你怎么啦?”
丹娘没吱声儿。
青棠便在她身边跪坐下来,爬前几步,双手撑着凉席,歪头看她神情。
丹娘偏扭过了脸儿去。
青棠便用屁股拱了她一下,问道:“到底怎么了嘛师父,你说话呀?”
丹娘闷闷不乐地道:“大官人明日要去下聘,与一位姑娘定亲了。”
青棠茫然道:“所以呢?”
丹娘气极,回转身来,纤纤玉指频点她的额头:“你是不是傻?你说你是不是傻?他要定亲了,听懂了吗?那还有我什么事儿啊?”
青棠疑惑地翻了翻眼睛,仔细想了一想,忽地恍然大悟。
“师父啊,你不会是想做杨大官人妻子吧?”
丹娘顿时也疑惑了:“不是,你不是还撺掇我嫁给他吗?怎么这时却来大惊小怪的?”
青棠道:“姐啊,有没有可能……,我说的是,让你做他的如夫人呀?”
“凭什么呀?”
丹娘顿时急眼了:“本姑娘要财有财,要貌有貌,要身材有身材!
“知情识趣,落落大方,还不够资格做他一个正室大娘子?”
青棠吞吞吐吐地道:“可你原来是做游手的呀,你忘啦?”
丹娘的俏脸顿时沉了下来。
青棠这漏风小棉袄还在往她心上捅刀子:
“你这财,原本守不住的,是谁帮你守住的,你也忘啦?”
丹娘本来还想争辩几句的,这回也不作声了。
“没有杨大官人,就只丁家和你娘家那边,你都应付不来的,姐,你心里真没点数儿是吧?”
丹娘恼羞成怒起来:“你个臭丫头,你到底算哪边儿的?”
“我当然算你这边儿的呀,所以我才忠言逆耳啊!
“换个人谁管你呀,就凭你摆美人局的出身……”
丹娘怒道:“摆美人局怎么啦,我也是顶花带刺的大闺女呢,连手都没让人摸过。”
“是是是,我信,等你成了杨大官人的女人,他也能信,可别人信吗?你让杨大官人敲锣打鼓广而告之去?”
丹娘瞪着青棠道:“所以我就该‘人贵自知’了呗?”
“对呀,做人呐,就得贵在自知,贵在量力而行,贵在适可而止。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丹娘开始左顾右盼起来。
青棠问道:“师父,你找什么呢,我帮你。”
“我找鸡毛掸子!”
丹娘没发现趁手的东西,一把抓住青棠的胳膊,把她拽了过来。
凉席溜圆,青棠一下子就被拖到丹娘面前,摁在了她的膝上。
丹娘一巴掌就抽在了青棠的后丘上。
“我白养你这么多年了,你个胳膊肘儿往外拐的小白眼狼!”
“哎哟!人家都这么大了,你还打人屁股。你再打,再打我放屁熏死你呀!”
丹娘抄起茶案上的闻香杯,恶狠狠地道:“来来来,你放一个试试,看老娘不塞了你的后窍!”
……
杨沅健步下楼,到了大堂。
今天于吉光、陈力行和大楚三个酒家的常客没有来。
也不晓得他们是报账被卡了脖子,还是因为杨沅竟和秦桧的亲信走动起来,
让这几个国信所的秘探心生忌惮,未得上司决定之前不敢再擅作主张的缘故。
薛街子站在大堂里,一见杨沅,便一溜小跑地迎上来,满脸堆笑。
“二郎,你要的东西已经送来了,请跟我来。”
薛街子转身便走,引着杨沅走了上去。
“水云间”酒家外的那棵大桃树下,停着一辆乌蓬大车,用一头骡子拉着。
十来个身材魁梧、脸上一副生人勿近表情的冷酷大汉,正散布在车子周围。
他们都是知府衙门里专门办理刑狱要案的法司人员乔装改扮的,那身煞气遮都遮不住。
就他们这副模样,就算有行人经过,也早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