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朔元年,秋。
才宁静不过一年的长安城四郊,再次出现了大军开拔的景象。
四路人马经西营、霸上、北军、棘门四营出兵,遥指北地、云中、代郡、雁门四地。
作为距离最远的北地郡方向,孟焕所领主战的征西军,本该最先一个出营,踏上征途。
可在杨胤数次告诫之后,孟焕还是压后了行军的顺序,等待同一个方向的苏建、公孙贺离去之后,才堪堪启程。
今岁之事犹如去岁龙城之战,陛下任用骑奴出身的卫青为将,还配给着精挑细选的细柳营骑士,当时就已经惹得老将们十分不满。
今日又是与卫青一样的模板。
让一归汉的毛头小子,带着散尽家财支援而来的三地精锐,承担主攻的一方,让他们这些老将军陪跑做陪衬,这如何能让这些景帝时期就闻名一时的老将军们服气?
而孟焕要躲的,就是这些是非。
顺带也在尝试将玄甲骑们打散,融入到这些良家子弟所组成的军队之中,担任各项中基层军官,以便于更好的掌握军队。
等到公孙贺离去,西营的寨门才缓缓打开,浩荡的军团鱼贯而出,踏上北地之行。
时间还算充裕,到了北地后还可休息整个冬季。
四路军团,包括目前正在北地郡待命的程不识,约定是立春出兵,完成战略要求。
而他最迟可以等到春分时节,匈奴各部被四路人马吸引了目光,再去征伐浑邪王部。
还有接近小半年的时间,可以好好操练这支军团。
万骑同行者,也有不少折服于孟焕的大宛军、乌孙游骑。
数量不多,约各有八百人随行,大宛结阵,能护住中军,乌孙游击,虽然人少了一点,但也算是在追击与迂回之间有一支能牵制,时刻给予匈奴人压力的灵活骑队。
大军绵延,不过才初至长安人出行迎来送往的西泗亭,孟焕就远远望见张骞与杨胤结伴,站在高坡之上,朝着中军的自己招手。
“叔父、大兄!出征在即,怎劳二位相送?”
杨胤有些肉疼的看向了列阵侦骑,好在纵使在长安城外四五十里地,军中也时有斥候侦骑游走,探查四方,这才心中安定了少许。
而张骞显得更加关注孟焕自身,抓着这位同生共死过的小兄弟双手,反复轻拍,嘴上叮咛着:“焕啊,今时不同往日,曾经你是志高而白身,所以要拼出一条血路,如今你已为一军统帅,身负爵位,未来富贵无忧,凡事当谨记,量力而行,稳打稳扎,切勿再有怄气暴虐之气矣。”
孟焕哭笑不得的摆手。
看来龟兹国刺王杀驾一事,对张骞中正平和的性格造成的冲击依旧不小。
“大兄放心,孟焕省得,此是机遇,也是凶险,当尽最大努力,为我大汉打通西域,为陛下讨得焉支、祁连二山。”
杨胤也不多话,手中捧着一爵黄酒,递送到孟焕手中。
先捻细土入酒,一口洒向大地,祈福后土护佑大军平安顺利;一口洒向天空,致敬太一,以求旗开得胜;最后一点抿湿嘴唇,示意此去胆气日盛,断无怯懦畏阵之说。
嗯,酒驾是不可能酒驾的,哪怕是穿越到西汉,也要做一个奉公守法的好公民。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骑马不规范,贾谊泪两行。
重新回转大军后,孟焕那轻松自信的脸色瞬间变得烦恼起来。
一万精骑北上,所过所行可不是一万人骑着马简简单单就能通行。
正兵节省体力,保持训练,类似于安营扎寨,喂马照料的事情,自然需要三万辅兵的支持。
受韩信昔日运粮之启发,沿途还需要与各地官员打好招呼,每过一地,便取用相应粮草,维持大军行程。
最重要的是,带万骑之军和昔日带着几十名玄甲,甚至统筹千名大宛、乌孙骑兵不同。
每日审阅军情,光是送到他手中,计算核准每日粮草用度,日常磨损的批阅文书,便让他头大不已。
偶尔行军过快,正军与辅兵容易拉出间隙,若是在草原上如此,匈奴人肯定不会介意吃掉掌握军备与粮草的辅兵辎重营。
若是行军过慢,大军失期抵达,也难免有军法处置。
“唉!难怪古之名将者,曾有戏说,能把一万人带出去,然后一个不少的带回来,就能称得上一军之名将,能把十万人带出去,然后折损率不过八成,便可称之为世之名将。”
“能将三十万如臂使指,进退自如者,纵观千古,皆为千古名将。”
此刻,孟焕也是摇头叹息,突然想起长平时期的赵括。
且不论战绩结果,光从初出茅庐就被委以重任,让其指挥四十余万赵军精锐,对手还是白起这样成名已久的杀神。
这位大哥也许不是白起的对手,也许不足以承担大兵团作战的能力,但能在断粮的情况下坚持四十六天,真不至于用纸上谈兵之言羞辱千年。
其实也不算完全脱离掌控,有杨敞相助,加上每日行军中,孟焕也在努力比对往日所学之兵法,熟悉和参悟行军布阵的心得,大军磨合与流转,也在快速的融洽起来。
诚如历朝历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