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支山,北麓的积雪已经开始渐渐融化,露出地表那些枯黄的杂草。
生机已显,可黄草还未转绿,并非迁徙的绝佳时机。
可此时南麓绿色青青的草场之中,浑邪部已经开始了举族迁徙的动作。
浑邪王舍不得啊,舍不得自己部族的人口,也舍不得那第一膘都未曾贴完的牛羊。
一想到自己的财富要留下来便宜休屠部,他就心如刀割,纵使带着大部迁徙会严重阻隔他的突围和行军。
素来贪婪的他,也已经顾不得许多。
“报!!”
前方的斥候不断的回转,将自己糟糕的处境如实告知。
左右两侧与身后的汉骑已经像是他们放牧牛羊一般,始终和他们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
凡是往这三个方向前进的斥候,往往都是一队人马过去,独留一人伤痕累累的返回。
“所以,我们唯一能前进的方向,便是主峰毛帽山的那两处隘口了吗?”
面对大王的问询,负责斥候营地的当户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回道:“是的,准确来说,只有两个方向没有那些汉骑的封堵,那便是毛帽山西北侧的大马营,与东侧花寨子还可通行。”
“大马营方向,守护者似乎就是那群背叛天神的休屠部,而花寨子……斥候无法靠近,近则射杀之,只见营盘寨子中飘荡的是汉旗,与孟字将旗。”
浑邪王内心微微一沉,汉人打仗喜欢讲究围三阙一,就是防止出现敌人死战,让战马不顾生死的冲锋,带来巨大的伤亡。
可是自从汉人开始熟练运用铁器,且马战水平日益拔高以后,这些汉人也越来越不讲武德。
简直是把他们老祖宗凡事留一线的美德丢了个一干二净。
特别是这个给他带来无尽痛苦的小贼,无耻至极!
浑邪王强行压下心中的慌张,故作沉稳的对着众人说道:“遇到问题不要慌,一切尽在本王的意料之中。”
“汉人知道我们想去投奔右贤王,所以他们必然会布下重兵,死死堵住东侧的要道。”
“本王早已看透孟焕小儿,我们往西北而去,去西域的三十六国领地。”
说到这里,浑邪王更是一个停顿,露出得意的笑容。
“哈哈哈,这小儿,别以为让那些西域诸国,迫于去岁大汉的些许微弱功绩就会彻底倒向他,殊不知那楼兰王就是我们昔日扶持的一条看门犬罢了。”
“他要堵住我们的生路,殊不知一路西行对于我等也是生路,等到了西域,我知道一条远道,可先去伊吾卢,那里有一片长满胡杨林的地方,我们去那里补给,然后穿越广袤的沙漠,找漠北的单于求助。”
有略通一些地理志的大臣想开口提醒一下自家大王。
可当他们看到表面风平浪静,双眼已成一片血红的浑邪王后,他们也只能把好嘴关,不敢再过多言语。
从那里往东走可是大沙漠啊,不是西域那种还有绿洲的地方,那是真正的人间禁区,匈奴语音译为腾格里的无垠之地,未来的蒙古族音译长生天的魂归之地。
如果真是那么好穿越,那还要这条‘焉支走廊’作甚?
大军开始向西北迁徙,前方探路的斥候已经和休屠部开展了第一轮的交锋。
从草场到大马营区域,开始时是一段略带坡度的上山之路。
才刚刚抵近附近,就已经能见到休屠部大军好整以暇的站在上坡的有利地形,那名一直被他各种瞧不起的休屠太子金日磾正一脸惋惜的看着浑邪王。
“唉!大王可是觉得我休屠部更好对付?”
浑邪王没有说话,充血的眼睛死死的盯住金日磾,狰狞的表情似乎是要择人而噬。
“听晚辈一声劝,回头吧,去花寨子那边,汉军只不过是虚张声势,真正留守的人虽然不少,但和此处相比,那才是你们该去地方。”
“你在小瞧我的勇士?”
“……”
金日磾敢对天发誓,他这一次是真心规劝,没有任何不怀好意的想法。
孟焕布置了天罗地网,骑兵几乎都已经散开进行包围,花寨子虽然是一道关隘,但是地形与蜂腰口并无差别,多付出一些代价,也不是不能冲出重围,进入北麓。
只不过……
金日磾又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
浑邪王拖家带口,还舍不得这些家当,就算是要逃,他能逃多远?
不论走哪条路,结局都是一样。
除非……
丢下累赘,只要军队无碍,去哪里都能有一席之地。
可惜了,如今的浑邪王似乎陷入了偏执之中,已经看不到那唯一的生机。
“父王啊,虽然你有些时候不修边幅,可你看人还是很准的啊!”
“浑邪王吝啬且贪婪,此为败亡之道也!”
“只是可惜,这样一个嗜杀、贪婪、怯懦的小人,居然也能成为一族之主,浑邪部何其悲哉,宁可与我血拼,也不敢再与汉军有半分交手的办法,驱虎吞狼,哈哈哈,好一个驱虎吞狼!”
轰隆的马蹄声作响,时间没有给予金日磾多少感慨的余地。
士气萎靡的浑邪部,还是在一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