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府衙,陈邦彦刚走入大堂,堂中的两道人影就已经起身相迎
上方一人留着三寸长须,一身大红官服,头戴梁冠,此人便是前隆武大学士苏观生
下方左侧同样是一个穿着红色官袍的男子,头发衣角打理的一丝不苟,这便是粤省布政使顾元镜
此二人官高位重,本不必亲迎陈邦彦一个小小的户部主事,但此时见到陈邦彦走入大堂,却是齐齐起身,可见心中的急躁
“陈大人一路奔波辛苦了”
“为国办事,何来的辛苦”
陈邦彦扫过两人脸上的焦急神色,心中不由一动,但脸上仍是不动声色,开口说道
双方见过礼,便分别在堂上坐定
“陈大人,此行如何,肇庆朝中是何说法”,刚刚坐下,苏观生就有些焦急的问道
自隆武帝蒙难,他退入广州已一月有余,虽然眼下他还掌控着广州这方富庶之地,但这一月间他却过的极为难熬,所有人都像是将他遗忘了一般
粤省之内各方怂人听闻的消息到处流传,一会儿是先帝路途遭遇清军,身中数十刃,与太后娘娘俱死于道,一会儿是先帝被清军所擒被押往福州,一会又是先帝未死已隐匿踪迹,暗中逃至粤省
各种谣言纷传,没有朝中的指令,闽省的消息断绝,他简直如同身处孤岛一般,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现在究竟该做什么,当真让他无所适从
就连确认先帝蒙难,丁魁楚等人要拥立桂王,也是他意外得知,根本没有人来通知他
得知此事后,他寻人了解了桂王情况,便立刻派了陈邦彦入肇庆,准备共同拥立桂王
桂王法统最正,在现存的朱家各王中,没有人能比得过桂王,这也是大明如今仅存的先帝嫡血
虽然这個先帝先的有些过头,但拥立桂王,朝野内外都不会提出异议
陈邦彦脸色微微一沉,放下手中茶杯,并没有立刻开口,见到陈邦彦如此反应,苏观生二人心中也是不由一沉
“我领受大人之令,日夜兼程,九月二十七日便抵肇庆,发现此时肇庆城中,皆是闽省逃难而来的中枢之臣,这些大人皆是随大学士吕大器大人从闽而来,先帝蒙难之事,已经确凿无疑”
“先帝啊”
苏观生听闻此事,哪怕是心中早有准备,但心中仍是一紧,眼眶泛红,不由悲呼出声
他一个监生出身的杂流士人,若不是得先帝信重,如何可能有身居大学士的一日
在他领受诏命的那一日,他就已经做好了粉身碎骨,以报君恩的决意
当年与先帝浙省相逢,泛舟湖上,君臣二人日夜谈论天下国事,壮怀激烈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但只不过是一载时日,那位自己决意要拼死效忠的英武皇帝,就已经先他而去了
“然后呢,朝中大人们现在到底是什么说法”
见陈邦彦停住不言,顾元镜忍不住开口催促
他和隆武帝可没有什么交集,隆武帝如何与他何干,现在他最想知道的是,肇庆君臣到底是如何安排他们的,这可是关乎他日后前程的大事
苏观生闻言,也是收回了心中的悲叹,目光紧紧看向下方的陈邦彦
“我抵肇第二日,便立刻投书两广总督丁魁楚丁大人府中,只是丁大人却是避而不见,连门都未得进”
“而后我又是赶至吕大人府中,吕府中人言称吕大人公务繁忙,无暇相见,卑职竟同样入不得吕府”
“卑职无奈,又只得前往拜会桂省巡抚瞿式耜大人,终于得蒙召见”
一旁的苏观生及顾元镜听到此处,眼睛也是不由一亮,陈邦彦看着两人神色,眼睛一转,又继续开口
“但瞿大人招我入府,只是问了我些广州的近况事宜,对我所言拥立桂王之事却是闭口不谈,卑职在瞿府中只是呆了盏茶时间,便被人请出府去”
听到陈邦彦说到此处,两人脸色也是彻底变化,瞬间阴沉下来
“此时卑职已在城中盘桓数日,但多方求见,皆不得入,无奈之下,卑职只得直接投书至总督府中,以期朝中有所回应”
“但投书有日,督府中却依旧毫无音信,恍如石沉大海,卑职无奈,只得再至督府求索回信”
“但谁知此次卑职竟连督府正官都未得见,只是一个督府下吏告知与我,说是让苏阁老守好广州,勿要多事”陈邦彦脸上神色屈辱
“好胆”,苏观生一拍桌子,愤而起身,脸上神色愤怒
“好个两广总督,好个内阁大学士,好个桂省巡抚”
苏观生脸上神情愤怒,声音微颤,显然已经怒到极致
他苏观生好歹也是隆武帝正正经经宣诏受命的东阁大学士,不要说丁魁楚和瞿式耜这两个地方督府,就是吕大器也不过是和他平起平坐
但现在这些人把他挥来喝去,简直如同府中下吏一般,这让他如何不怒
苏观生脸上神色愤怒,而一旁的顾元镜,脸上则是神情苍白
听了陈邦彦的话语,他也发现,显然现在的肇庆中枢对苏观生极不待见
他之前虽然和苏观生也素无交集,但从苏观生进入广州城开始,他和苏观生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苏观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