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府大堂,瞿式耜陈子壮坐于左侧,吕大器何吾驺则是坐于右侧,双方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而后便各自坐于桌边,沉默不语
场中气氛沉闷,过了半晌,终于还是瞿式耜率先开口
“殿下才志雄阔,当真是可为我大明光武唐宪,只是初临大位,便遇边境重镇失陷,这才一时惊惶”
“我等身为国朝辅臣,当此之时更应辅佐殿下,镇定人心,粤省绝不可不战而弃”
瞿式耜声音低沉,而他话音刚落,陈子壮便也紧接着开口
“不错,粤省绝不可不战而弃”
“老夫力主坚守,非是因为粤省乃是老夫乡梓,如今天下动荡,若是朝中一战未接,便望风逃离,必将大失人心,此事绝不可行”
陈子壮脸上神色坚决,看向对面沉默不语的二人
何吾驺在听瞿式耜所言的时候,脸上面无表情,但听得陈子壮乡梓之言时,心中却是不禁心有戚戚
他一路随着中枢播迁,南京,闽省,如今更是退回了粤省,中间不知几多艰险,数年流离,他早已心灰意懒
他已是知天命的年纪,老马恋栈,落叶归根,他已经一路退回粤省,难道现在还要继续跟着朝廷逃到桂省,做个丧家之犬吗
想到这里,何吾驺终于是沉声开口
“不错,粤省乃我大明仅剩的精华之地,这些年朝中数度加派粤省,粤省生民虽艰,但却犹自响应朝廷,输送无数钱粮”
“如今清兵临近,正是朝廷护卫生民之时,朝中怎可弃粤省之民于无顾”
“若是朝廷弃粤而去,以后我大明诸省谁还会倾心效力朝中,无论如何,朝廷都必须倾力打上一场,绝不可弃粤而去”
何吾驺神色肃穆,对面的瞿式耜陈子壮闻言,脸上神色忽然一松,而后场中三人皆是看向右侧上首的吕大器
三人目光投来,吕大器看了一眼神色决绝的何吾驺,沉默片刻,终于还是开口
“不错,粤省不可轻弃,无论为了天下之望,还是为了粤省生民,朝中都必须打上一场”
吕大器何吾驺本就是闽党的领首之人,虽然吕大器名位更高,但何吾驺身为粤省名宦,在粤省门生众多,此时中枢又立于粤省,连他也要多有倚重
此时何吾驺心意已下,吕大器除非想要分裂闽党,否则实际上他已经别无选择
实际上吕大器今日能来此地,就已经是默认了此事,不然他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吕大器先前一言不发,但此时做下决定,脸上神色却是再无迟疑,又是继续开口
“我等虽欲坚守迎敌,但我观今日朝会情形,殿下恐怕已生离意,若是殿下决意要离,诸位准备如何应对”
瞿式耜几人闻言,脸色也是一阵沉默,吕大器所言已经是在顾忌监国殿下颜面了
如今监国殿下哪里是只生离意,今日殿上,他就差直接把即刻迁都几个字写在脸上了,只不过碍于先前之言,这才不敢开口
瞿式耜沉默片刻,便直接开口
“殿下性情英武,如今暂生离意,不过是骤然闻得赣省失陷,这才一时乱了阵脚,只要殿下见得朝中公议,自然会回心转意”
瞿式耜稍稍提了一句监国殿下,便不再多言,而后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厉色,沉声开口
“如今真正可虑的是丁魁楚与那王坤二人,这两人一人在内妄进谗言,动摇殿下心智,一人在外伪作大言,惊吓殿下,这才让殿下生出迁都之念”
“只要铲除了其中一人,剩余之人自会孤掌难鸣,朝中也自会邪氛骤消”
吕大器几人闻言也是微微点头,而后陷入沉思
虽然今天朝会上王坤并没有多言,但场中几人谁不知道那王坤与丁魁楚早就抱团结党,说不得殿下这迁都的心思,都是这王坤率先提出来的
瞿式耜看了场中陷入思索的几人,想及这几日张同敞无意间探得的情报,正要出声,但对面的何吾驺却是已经开口
“既然这王坤妖言惑众蒙蔽殿下,那就我等便先行除了这王坤”,何吾驺眼中闪过一丝煞气
瞿式耜几人望着杀气腾腾的何吾驺,皆是有些愕然
但何吾驺此时却全然不管众人反应,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必须让朝廷坚守粤省
一路南逃,他是真不准备再逃了,如果朝廷此次真准备逃往桂省,他已经做好了请辞的准备
他已经这把年纪了,就是死,他也要死在乡里
既然已经做好了弃官的准备,那他还有什么可忌惮的,无非是就此一搏
若是成了,那就举兵抗敌保卫乡里,若是不成,那朝中之事也与他无关了
“老夫掌督查院,近日部中御史已经收集到大量王坤卖官鬻爵的罪证,就是没有此事,老夫近日也是要弹劾那王坤的”
何吾驺脸上闪过一丝厉色,又是继续开口
“那王坤掌控司礼监,据老夫所知,光是从司礼监中违制递出的升官旨意,就足有十几份,这等奸佞,如何还能令其继续为祸朝中”
而吕大器闻言,也是沉声开口
“不错,这王坤掌司礼监批红之权,却是擅用威福,为祸朝中,更是害得李阁老也蒙冤归乡,此等逆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