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之中一片黑暗,过道墙壁上,每隔七八步便立着一个火把,在黑暗中散发着昏黄的火光
朱治涧一身绯红官袍,走入诏狱之中,哪怕他已经穿了数重衣袍,但在踏入诏狱的瞬间,一股阴寒的气息依旧扑面而来,让他不禁浑身一颤
朱治涧紧了紧身上官袍,而后便在诏狱缇骑的带领下,向着诏狱深处走去
朱治涧等人一直走到诏狱尽头,才终于在一间牢房前停下
丁魁楚坐在木床上,脸上神色恍惚,火光蔓延过来,让他下意识眯了眯眼睛
丁魁楚向着牢房外看去,待见得一身红袍的朱治涧,他眼中却是骤然闪过一道亮光
他一下从床边起身,走到牢房门边,紧紧握着牢房木栏
“予晦,如何,可是朝廷查清楚了”
“什么谋逆,老夫乃是堂堂首辅,怎么可能会去谋逆,定是有人要陷害老夫,老夫出去以后,定要弹劾瞿式耜那群奸贼”
朱治涧看着神色惊喜的丁魁楚,眼中神色复杂
牢房之中,丁魁楚满眼血丝,神色憔悴,灰白色的头发如同干草般一片散乱,哪里还有当朝首辅的样子
“丁阁老,我便再称你一句丁阁老吧”
“你虽是身据拥立大功,但殿下亦是待你不薄,首辅之位,兵户两部,尽皆交托,你为何竟还要做这谋逆之事啊”,朱治涧声音低沉
丁魁楚闻言,脸上先是一愣,而后忽然勃然大怒
“一派胡言,老夫何曾做过什么谋逆之事,这分明是瞿式耜那些奸贼在陷害与我,定是瞿式耜那老贼勾结了李承志等人,在陷害老夫”
“我等共事数年,别人不信我,予晦还不信我吗,老夫怎么可能去谋什么逆”
丁魁楚脸色赤红,他脸上神色愤怒,但眼底却是闪过一丝惊恐
“我知你,我怎敢知你”
朱治涧沉默半晌,脸上神色忽然变得一片冷漠
这丁魁楚自己作乱,害的自己前程尽毁,如果不是自己尽力争取到这处置丁魁楚的机会,恐怕自己也早就和其他人一样,身处诏狱待死了
如今虽然自己还是穿着绯袍,还是户部侍郎,但他知道,这只不过是朝中为了让他这个丁魁楚心腹亲手处置了这丁魁楚,让天下众人看到,这谋反的逆贼众叛亲离的下场罢了
等处置完丁魁楚,自己这個侍郎恐怕也就当到头了,一个逆党心腹,怎么可能还能继续做中枢侍郎
只是他如今已不敢再多做奢望了,看着原先督府一系之人抄家的抄家,杀头的杀头,流放琼州的流放琼州,自己还能安然退出朝堂,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但不该是这样的,他刚刚四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就已经是一部侍郎,如果按照现在的情况发展下去,再过几年就是入阁辅政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但现在一切都毁了,官位,爵禄,声名,一切都毁了
而原因,就是眼前这逆贼狂心大发,竟想谋反作乱,再立什么唐王!
“予晦兄,你这是何意”
丁魁楚见着神色冰冷的朱治涧,也是开始感觉到不妙,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恐,干着嗓子连连问道
“何意,你这逆贼欲图谋反作乱,拥立唐王,如今罪证确凿,本官今日正是来送你上路的”,朱治涧脸上神色阴冷
“不可能,什么唐王,我根本不知道,这什么唐王我见都没见过,怎么会去拥立什么唐王”
“予晦兄,你要信我,此事绝对是有人……”
丁魁楚脸上神色惶恐,连连开口,但只是说到一半,就被朱治涧打断
“陷害你?”
“唐王渡海前来广州之事,满朝大臣无一人知晓,只在王坤与你等的密谋书信中所见”
“我二十七日受朝中指派前往广州,但未想我出发之时,那逆王就已经抵达广州,这人是我亲手提回朝中,难道这还有假不成”
朱治涧脸上神色愤怒,死死盯着牢房内的丁魁楚
“那唐王福州城破后逃亡广州,之前十几日尽皆飘在海上,与陆地音信断绝,除了你这早有预谋的逆贼,还有谁知这逆王即将抵达广州”
“事到如今,你竟还想狡辩”
朱治涧脸上面容扭曲,低声吼道
“不可能”
丁魁楚听得朱治涧言语,脸上神色呆滞
他从知道锦衣府那一套所谓的勾连唐王的说法,便一直惊怒交加,这是赤裸裸的构陷,他何曾想过拥立什么唐王
桂监国殿下都捏在自己手上,他又何必再去找什么唐王,就是桂监国控制不住,他不能去投清廷吗,何必再守着朱家这艘即将倾覆的破船
所以他心中一直很有信心,作乱这种事情,没有切实的证据,他们根本不可能就这样处置他
他可是当朝首辅,不说瞿式耜监国殿下是什么心思,就连朝中众臣也不会同意瞿式耜和桂监国如此乱来
下方众臣见着只是几封书信,就擅杀朝中首辅,他们会怎么想,到时候必然是人人自危
他进入诏狱后思索此事,也已经想清楚此事的由来,定是那瞿式耜等人欲图顽抗清军,这才想出此毒计,构陷他谋反
他们肯定也知道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