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书房,李成栋解下头上冠带,显出光溜溜的脑袋,一条细长的鼠尾辫从脑后垂落
李成栋看着垂落脸侧的辫子,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李成栋坐在桌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砰的一声,将杯子放到桌上
房中空无一人,李成栋坐在桌后,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不知多久,他忽然对着身前开口怒骂
“老匹夫,死都死的不安生”
李成栋脸上神色阴沉,如今汀州一府已经任他生杀予夺,他也不知道自己今日为何还是如此烦躁
李成栋在房中坐了一会,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紧接着李元胤便推门走入房中
李成栋看着李元胤衣角的几点血迹,脸上神色微沉,而后又迅速恢复平静,全然不见之前的烦躁,轻声开口道
“那傅冠处置好了吗”
“回禀义父,已经处置了”
李成栋沉默了一会,这才继续开口
“谁动的手”
“府衙中的刀手狱卒得知是要处置傅冠,皆是不忍下手,加了赏格也没人愿领”
“最后是前知府李兰友家中一个姓丁的家丁贪慕赏格,这才动手行刑”
李元胤犹豫了片刻,开口说道
“嘿,知府杀阁老,好个知府,好個大明啊”
李成栋冷笑一声,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下来
李成栋默默坐在桌后,而李元胤似是也心绪不高,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房中
房中沉默了半晌,李成栋这才回过神来,轻声开口问道
“那傅冠死前可留有什么遗言”
“在壁上提诗一首,而后便再无一言,从容赴死”
李元胤沉默开口,说完以后便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起来的信纸,放到李成栋身前的桌案上
李成栋却是没去看桌上的信纸,脸上似是有些不甘,忍不住又追问了一句
“当真一句话也没说”
“他早已心存死志,从头至尾一言不发”,李元胤沉声答道
李成栋听完李元胤话语,又是开始沉默起来,又过了一阵,李成栋才恢复过来,对着李元胤轻轻挥了挥手
“收敛了他的尸骨,送去福州城吧”
“是”
李元胤低声应了一句
李元胤见李成栋说完,便又默默坐于桌后,正准备告辞,上方的李成栋却是忽然开口
“那个绑了傅冠来的那个叫江什么的,怎么样了”
“江亨龙,这人绑傅冠到县府衙后,便领了府衙的赏格”
“听说这人现在还在城中,据说是在四处走动,想要以这份功劳在府城中谋个职位”,李元胤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李成栋闻言,脸上也是闪过一丝冷色
“这江亨龙据说还曾拜傅冠为师,卖师求荣,这等人物我李成栋可用不起,也不敢用”
李成栋眼中闪过一丝冷酷,忽然看向下方的李元胤
“据说这江亨龙在乡间颇有产业,你下去随便寻个罪名,把这江家抄了,补一补军中所需”
“如今我等为清廷争战粮饷不足,这江亨龙既然如此心向朝廷,若是知道他的家财能助益朝廷,想必也定然是愿意献出来的”
“明白,此事我一定办好”
李元胤听着李成栋话语,眼睛却是忽然一亮,他舔了舔嘴唇,立即开口应是
在如今的汀州府,只要他们想做,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抄家,这可是个油水丰厚的差事!
李成栋说完以后,似是也失去了兴趣,摆了摆手
李元胤见状也是行了一礼,而后便退出房外
房间内又变的安静起来,李成栋沉默的坐在桌后,不知过了多久,这才取过桌上的信纸
信纸打开,几行黑色的墨迹显露出来
“白发萧萧已数茎,
孽冤何必更相寻,
拼却一副头颅骨,
留取千秋不贰心”
“不贰心,不贰心,你自不贰,但他何曾有心”
李成栋看着纸上的字迹,又是沉默良久
过了不知多久,他忽然扔下手中信纸,对着空无一人的房中怒骂起来
“这老贼,这老贼……”
李成栋在房中不断踱步,脸上神色愤怒,但最后却只是不断骂着这几字,其余什么也说不出来
明明傅冠已被他所杀,但李成栋却不知为何发起怒来,也不知是谁惹得他生出如此大的火气
李成栋在房中不断来回走动,像一只暴躁的狮子,但越走他心中却是愈发烦闷
他终于忍受不住,对着空气大骂一句,从桌上取过马鞭,就准备去军营中散心
清廷除了让他处置傅冠,还带来了让他整军备战的旨意,他也正好去看看军中准备的如何了
只有身处军中,让自己被无数的士卒环绕,才能让他真正安下心来,那里才是他的根基所在
李成栋取了马鞭,戴起冠带,而后又将辫子团在头顶藏进帽子里
李成栋准备妥当,正要出门,此时门外却是再度传来一阵敲门声
“何事”
李成栋看着恭敬站在门下的亲卫,冷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