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逵
郑鸿逵见着场中众人看来,心中也是一沉,而一旁的郑成功更是满脸通红赤红,低着头,手掌紧握,浑身微颤
朝廷殊恩连至,如今连封王之赏都已给出,但他父亲竟是降清去了,这当真让郑成功羞愧欲死,直欲逃离堂中
郑鸿逵看着下方的张同敞,脸色也是顿时一厉,他下意识便觉得这是张同敞知道了郑芝龙已然降清,是以这才搬出这殊赏,想要彻底在道义上击垮郑氏
于是郑鸿逵也是直接开口
“朝廷祖制从无外姓封王之例,张大人此时骤来府中,便言封王,郑某实在是难以相信,敢问张大人,在下可能一观朝廷所赐王印”
郑鸿逵紧紧盯着张同敞,想要从张同敞脸上发现犹疑之态,但谁知张同敞却是没有半点犹豫,直接便将身后一名锦衣卫招致身前
张同敞对着托盘上的雕漆木盒躬身行了一礼,而后便直接从盒中将金印取出,横放在托盘之上
张同敞一挥手,那锦衣卫便捧着托盘在堂中展示,而场中众将也是纷纷探头来看
郑鸿逵看着那金印上,用古篆刻下的延平郡王宝印六个大字,脸上也是一白,心中再无侥幸
那方金印一看便是出自名家之手,绝非是仓促之间可成
也就是说这并不是张同敞等人到了安平,探得郑芝龙降清以后,这才伪制而成,而是那桂监国朝廷,当真是准备封他郑家为王
郑鸿逵想到此处,心中也是愈加愤恨,为何郑芝龙就是不肯听他一句劝,硬是要去投什么清廷
若是郑芝龙不降清,此时他郑家便可坐拥闽省,得享王爵,这样的富贵难道郑芝龙还不满足吗,为什么偏偏就是要投清廷,生出那非分之想
此时堂中众将看过那金光闪闪的王印,心中也是再无怀疑,同时众人心中对郑芝龙也是悄然升起了一丝鄙夷,这和他们是不是郑氏将领完全没有关系,只是最本能的道义判断
大明数朝,对郑芝龙皆是恩遇有加,公候伯一路升赏,如今连王位都给出来了,但这郑芝龙却是率先领着郑氏,叛明投清,任谁都能看出来,谁才是不义的一方
施福等众将此时心中也是微微摇头,而后众人目光皆是看向上方的郑鸿逵,想看这郑家如今的主事之人如何应对
朝廷要给郑家封王了,但郑家封王之人却跑去降清了,这种事情光是想想就让人尴尬的无地自容
郑鸿逵脸上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起身对着张同敞拱了拱手,这才开口说道
“此事却是不巧,家兄如今……如今正领兵在外巡查军伍,此时却是不在城中,暂时无法接旨”
郑鸿逵勉力找了个理由,下方除了郑彩嗤笑一声,其余众将皆是沉默不语,只是脸上神色却是愈发鄙夷,而郑成功更是一直低头看着地面,连头也不敢抬
“是吗,竟如此不巧?”
“看来本官却是来的不是时候”
“既然如此,那这封王之事便稍后再议吧”
郑鸿逵原本以为张同敞还要追问,但未想到张同敞只是说了一句,竟真就直接收起了那枚王印,直接揭过此事
郑鸿逵有些惊愕的看向下方的张同敞,但见着张同敞眼中意味深长的眼神,心中也是立时一沉
他知道这张同敞恐怕也是已经知道郑芝龙降清的事情了,郑芝龙当日出城之时动静极大,如今城中只要稍有地位之人皆知此事,此事根本不可能瞒住有心之人
而张同敞明知郑芝龙降清,却还要出示王印的原因也很清楚了,他就是要告知郑家诸将,朝廷对郑芝龙没有半分亏欠,反而是郑芝龙负了朝廷
可以说张同敞这番举动和郑彩没有什么两样,甚至比郑彩更狠,张同敞就是要对郑氏诸将展示桂监国朝廷之诚,瓦解郑芝龙的威望
但郑鸿魁明知如此,此时却根本找不到好的方法来挽回
因为桂监国朝廷是所准备的王印诏书都是真的,只要郑芝龙不降,那此时郑家就真会出一个郡王,恩荣无尽
此时堂中一阵沉默,林察却是忽然走到张同敞身边,对着张同敞低声耳语两句
张同敞闻言,这才注意到左侧上首那个身着襕衫,一直低着头的青年
张同敞眼中目光微转,看了一眼左侧的郑成功,忽然轻声开口
“先帝所封,赐姓成功可在”
场中众人闻言,也是一愣,而后这才反应过来说的是郑成功,众人目光一时间也皆是汇聚到上方的青年身上
郑成功此时也终于是抬起头,对着张同敞拱手行礼
“晚辈得蒙先帝错爱,便是赐姓成功”
张同敞看着身前满脸羞惭的青年,眼中若有所思,但嘴中却是不停,开口说道
“本官来时,殿下曾有交代”
“殿下曾言,先帝才见过人,郑氏父子二人能得先帝看重,定是我大明少有的忠义良臣,因此殿下对你父子二人皆有封赏”
郑成功听得张同敞所言,脸上愈发羞愧,紧紧低着头不敢去看张同敞
而郑鸿逵见得张同敞到了此时,竟还是在想尽办法百般折损郑家威望,心中也是不由怒起
但没等他说话,张同敞脸上便神色一肃,沉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