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施福府邸
施福黄廷坐于左侧,杨耿坐于右侧,再下方则是施琅,黄而辉,杨景几人,这三人皆是施福等人军中子侄
施福看了一眼场中众人,便轻声开口
“自八月以来,闽中形势一日数变,清虏入闽,先帝蒙难,我等更是一路溃回漳泉”
“而眼下国公却又要带着我等降清,此事关乎我等军中数万儿郎安危,不可不慎,到了眼下时节,恐怕我等亦再难抽身事外了”
“如今闽省形势,国公降清之意甚坚,郑彩投了鲁监国,而今日又来了一个隆武旧臣拥立的桂监国,诸位认为我等闽将,如今当如何行事”
施福目光看向黄廷与杨耿,但两人亦是皱着眉头不说话,虽说是商议,但此事哪是如此轻易就能商议的出来的
郑芝龙不用说,在闽省积威数十年,说是闽王也不为过
鲁监国大义在身,郑彩手下水师数万亦是一方枭雄
那桂监国自称帝裔正统,又得吕大器等隆武旧臣拥护,若是那使臣所言不虚,这桂监国一方同样是雄踞粤省,粤省可就在闽省之后,随时都可兴兵入闽
这几方没有一方是好相与的角色,如今他们无论投向哪一方,都极有可能遭到另外两方的攻击
而且他们一旦决定投向其中一方,作为新降之人,他们几乎肯定会被第一时间驱到前线作战,大军交战,立时就是生死之危,如今众人身处危局之中,谁能轻易做出决定
施福见着黄廷两人不说话,于是又是看向下方三名年轻将校,却是见着三人也是沉默不语
施福于是也不再犹豫,直接看向下方的施琅
“施琅,你向来喜好谈兵论事,此时为何一言不发”
“你对此事有何看法,且先说来”
施琅见着施福点名,脸上却也不见慌乱,低着头思索片刻,便朗声开口
“此事关系甚大,如何行事,自当由几位叔父决断”
“我等小辈识见短浅,本不应对此事置喙,但叔父既然有问,那尊侯便也说说心中所想,为几位叔父做个参考”,施琅取字便是尊侯
施琅对着上方几人拱了拱手,而后便继续开口
“先说国公一边,如今清廷势大,已占有闽省大半,除了漳泉之地,闽省其余之地尽为清廷所占,可见清廷步军之盛,这也是国公欲图降清之因”
“但降清亦有其弊,清廷对剃发一事甚为看重,凡是降清之军一律皆要剃发,我等军中士卒素重乡土,一旦降清强逼军中剃发,恐怕会人心不稳”
“但这亦不是最为可虑之处,小侄私下研究过这清廷的行事作风,这清廷有驱赶降兵攻城的传统,凡是新降之军,不是打散便是驱赶到前方攻城略地,而清廷本部则是坐于后方监军”
“此时若是我等投过去,恐怕也会成为清军驱口,被派去进攻粤省坚城,而一旦攻城失利损兵折将,恐怕会被清廷直接吞下”
“这么说你是觉得我等应该投明?”
施福听得施琅所言,也是眉头微皱,轻声开口
而施琅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投明亦有利弊”
“先说那桂监国,这桂监国虽然声称得了吕大器等人及粤桂各省的拥立,但我等此前对这桂监国却是闻所未闻,谁也不知道他们所说真假”
“关键的是咱们不知这桂监国一方到底有多少兵,若是这桂监国只是吕大器那群文臣私自拥立的宗室,那他就是在正统也是无用”
“如今这世道若是无兵,他就是再正统,恐怕也控制不住地方,御不得清虏”
“再说那鲁监国,同样也有问题,这鲁监国在浙省监国数年,当然也可作为正统,但这鲁监国兵败浙省以后,已是失去音讯半年,此时国公刚刚前往福州,那鲁监国却又突然现身,说要移驾闽省”
“那郑彩虽说是要迎鲁监国入闽,但若我所料不错,此时这鲁监国恐怕已被郑彩控制”
“咱们此时若是投过去,名义上是投的鲁监国,但实际上投的却是郑彩,日后我等恐怕也要屈膝于郑彩之下”
施福听到此处,也是心中一沉,开口说道
“若按你所说,咱们如今岂不是哪一方都投不得”
施琅闻言却又是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怎可不投,如今就连江南那些起兵的山匪义军,都知道要讨要一個朝廷官职,身居大义,几位叔父虽是手握大兵,但毕竟仍只是一方军将,恐怕没有自成一方的能力”
“三位叔父手中握着三四万大军,此时无论哪方,都不可能忽视几位叔父”
“若我等几军此时试图结寨自立观望形势,恐怕到时候反而会成为各方的眼中钉肉中刺,到时候我等的处境,恐怕也将更加不堪”
施琅说到此处,也是声音一沉,开口说道
“眼下我等最当决断的,是我等到底是准备继续拥明还是投清,这才是根本大事”
“只有定下此事,我等才能定下后续行事的方略”
施琅说完以后便看向上方的施福三人,他们这些小辈可以提供各种建议,但投明还是投清这种大事,却只能由施福等军中主将决定
只是话虽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