讽议朝政,评论官吏,似乎是多数读书人都会做的事情,他们要求廉正奉公,振兴吏治,开放言路,革除朝野积弊,反对权贵贪纵枉法,这一愿景是美好的,但也藏不住一小撮别有用心之辈,在背后推波助澜,借机操控舆情,以达到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
舆情主导之争,本质就是意识形态领域的争斗,有太多事情就是毁在道听途说,毁在人云亦云,群众之中有坏人,坏人是真坏,真黑!
“看起来华汇银号的两成银股,定价八百万两银子,终究是少了些啊。”
在东暖阁内,朱由校笑着说道:“这批通过厂卫考察的商贾,家底比朕预想的要浑厚些,国舅,这批银子都验查了没有?”
“禀陛下…都已验查,皆是足色银。”
王升忙作揖禀道,然想到天子适才所言,王升犹豫刹那,继续道:“如若陛下觉得价格低了,臣可再找那些人,向他们……”
“国舅,你可知华汇银号的立世根本,是什么吗?”
朱由校眉头微挑,放下所持奏疏,看向王升反问道。
“臣…愚钝。”
王升心下一紧,忙低首回道:“还请陛下明示。”
“信誉!!”
朱由校伸手道:“想让华汇银号实现汇通天下,就必须要明确信誉,这是底线,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规矩既然立下了,哪怕是朕也不能去破坏,不然谁会相信华汇银号?谁会拿着真金白银来华汇银号?
没了信誉,就等同于没了一切。
这也是为何大明宝钞,现在就和废纸一样,不被民间所接受。
太祖高皇帝高瞻远瞩,创设宝钞这一制度,是为舒缓财政压力,是为加快民间流通,不过…超发滥发,以宝钞来缩水民间财富,宝钞损毁不置换等问题,导致宝钞贬值严重,这些可都是前车之鉴。
朕让国舅执掌华汇银号,不让外朝有司具体负责,就是要最大程度避免述问题。
所以国舅要牢记一点,华汇银号的信誉,无论是谁都不能破坏,谁敢破坏,那下场就是一个,死!”
“臣定铭记于心,请陛下放心。”
王升当即跪倒在地,行跪拜之礼道。
但凡大明宝钞不是形同虚设,大明官场吏治腐败严重的话,朱由校断不会将这一暴利行业,让民间资本参与进来的。
资本是会吃人的!
大明在金融这一领域,尚处于懵懂摸索的阶段,想要规范金融领域的规则和框架,掌握绝对主导权,就需要有一批先行者,来探索和明确相应的规矩和主导,华汇银号终究要成为国有独掌。
但这一切都需要一个过程。
或许五年,或许十载,先让天下都接受这一产物,那么后续改革才能有效推进,否则就是空中楼阁,风一吹就垮掉了。
“华汇银号的内部监管,人才培养,票据迭代等事,国舅必须要紧抓在手里。”
朱由校继续说道:“而像银号业务这一块,可分开交由他们负责,这世没有一项制度是完美无瑕的,要学会抓大放小,分清主次,此事国舅若是能给朕办好,那将来敕封爵位,就是必然的。”
“臣领旨。”
王升再拜道。
“另外华汇银号开设一事,你们商榷的结果有问题。”
朱由校想了想,皱眉对王升道:“步子迈的太大了,不要想着一开始,就在北直隶的各府城筹建分号,以此来打响华汇银号的名声,先把精力放在京城及北直隶境运河沿岸,京城内外诸坊都要开设分号,通州、天津两地开设分号,把脚跟先给朕站稳再说其他。”
这帮家伙是在试探我啊。
王升听到这里,心里立时警觉起来。
同时也暗暗庆幸,还好最初商讨此事时,自己没有明确表态,不然他们之中,必有人选择退出华汇银号啊。
还是要找些帮手啊。
看着王升的反应,朱由校暗暗感慨道。
固然通过筛查的那批人,平日里都做积德行善之事,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是蠢材,涉及到自身利益,彼此试探是避免不了的。
华汇银号无论如何,都不能陷进所谓的内耗。
在朱由校的眼里,仅是一座京城蕴藏的财富和商机,就足够让华汇银号站稳脚跟,拿利钱去吸引民间存储,用存储进行合理放贷,这一进一出能赚得的利润不低。
华汇银号的信誉和口碑立起来,那京城的勋贵、官绅、富商等群体,一个个会不心动吗?
大明真缺银子吗?
缺!
只是这种现象,仅限于国朝层面和底层群体,至于那帮特权群体,一个个可都富得流油啊。
财富集中在少数派手里,迟早要出大问题!
让王升负责执掌华汇银号,是因为王升足够忠诚和听话,不过华汇银号的初期发展,如果王升不能迅速适应和提升自己,那朱由校就要考虑换人了。
亲自下场这种蠢事,朱由校不会去做,想要让人人都敬畏你,就必须要保持足够的神秘感,人就是这样,对于心中猜测到的,但是却没有得到验证的,总是会带有畏惧,这就是心理博弈。
“皇爷,内厂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