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都不说话了?”
文华殿内,朱由校环视殿内群臣,语气平静道:“杨涟他们齐聚午门,叩阙以鸣不平,朕想问问诸卿,逮捕一批妄议朝政、妖言惑众、罔顾事实的鼠辈,朕是对,是错?”
朱由校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殿内诸臣听到,听清。
殿内站满了人,略显拥挤,天子话音落下,殿内却陷入沉寂。
此事的出现和发展,本就超出多数人的预料,在这场因午门叩阙而临时召开的御前廷议,没有人轻易地敢发表看法。
都在观望。
都在揣摩。
午门叩阙本就少见,反观朱由校的处理手段,不可谓不高明,没有直接下场去直面杨涟他们,没有因此事生怒行廷杖。
既然是一场政治闹剧,那就不能独站在皇帝的思维去考虑,要走文官的路线,让他们无路可走!
辩驳批判,引据论点,不就是文官所擅长的吗?
好啊!
那就让在京的高级官员,全都悉数召到午门来,让你们近距离的去感受,谁也别想躲在一旁去观望。
不表态可以,不来不行!
既然做官了,吃着皇粮,拿着俸银,掌着职权,那就千万别矫情。
吃我的,用我的,还骂我?
天底下没有这等道理!
“陛下!杨涟他们罔顾事实,是非不分,没有查明真相,就冒失的聚于午门叩阙,在朝引起极其不好的影响。”
心里憋着火的张维贤,见那帮文官迟迟没有站出表态的,想起在午门时,自己被杨涟反呛的那些话,径直从朝班中走出。
你是先帝钦定的顾命之一,我也是顾命,就因我是大明勋贵,便矮你一头了?
“…为一己私利,就在午门叩阙,蓄意扰乱朝局,如若不加以严惩的话,那国朝威仪何在?礼制何在?宗法何在?御史言官是有闻风而弹之权,但是绝不代表可以不顾事实,这有违科道创设之本意……”
张维贤是越说越激动。
看来张维贤在整饬京营期间,动辄就被一些文官疏弹劾,尽管那些奏疏都留中了,不过这心里也是憋有火气啊。
不错,这才是大明勋贵该有的表现嘛。
朱由校表面没有变化,心里却笑了起来。
大明的朝堂,怎么能独文官能发声,勋贵也要发声嘛,武将也要发声嘛,不然不就成一言堂了?
一言堂,要不得!
“臣附议!”
“臣附议!”
张维贤的话音刚落,内阁首辅方从哲就站出来附和,而礼部尚书孙如游紧随其后,前者也是憋了一肚子火,后者是想趁势添把柴。
明眼人都瞧出这场午门叩阙有问题,甚至一些人在心里暗暗揣摩,被天子下诏逮捕的那批人,跟午门外跪着的人,私底下究竟存在何种关系。
杨涟啊杨涟,们真是糊涂啊!
“陛下,臣有异议。”
韩心里暗骂杨涟他们,径直从朝班中走出,朝朱由校作揖行礼,提出了不同意见,“臣觉得英国公此言有失公允,或许杨涟他们的行为,或多或少有偏激之嫌,可那也是为了国朝啊,绝非像英国公所言那般,是为了一己之私利。
毕竟逮捕了那么多人,其中不少是读书人,眼瞅着乡试要召开,此乃国之要事,关系到国朝……”
“有失公允?”
朱由校向前探探身,打断韩所言,笑着反问道:“韩卿讲的这些,朕是不是可以理解成,是朕做错了?”
“纵使民间有妄议朝政之风,颠倒黑白之实,暗讽朕昏聩,朕也要听之任之,毕竟是读书人嘛,说什么都是对的,而朕做什么都是错的。”
“陛下!臣绝无此意!”
韩心下一惊,忙出言解释道:“臣从没有……”
“那韩卿到底是何意呢?”
朱由校轻飘飘道。
殿内氛围急转直下。
天子的态度和想法,令人揣摩不透,这使得很多人心底都忐忑起来。
朱由校御极登基以来做过不少事情,可很多都是乾纲独断下所做,这跟在位时间长的神宗皇帝,亦或在位时间短的光宗皇帝,都是不一样的。
无法揣摩到天子心思,是最让外朝有司的文官群体最忐忑难安的。
揣摩不透天子心思,如何对症下药?
“钱卿,你觉得朕做错了吗?”
在各方惊疑之际,朱由校看向朝班中的钱谦益,被天子突然点名,令钱谦益心跳猛地加快。
莫非天子知晓了什么?
这不可能啊。
在此等态势之下,钱谦益紧张的走出朝班,而邹元标几人的表情,开始变得有些不自然了。
眼下此等事态的演变,和他们最初所想不一样啊。
谁都没有料想到,杨涟他们齐聚午门居然敢叩阙,老老实实的去营造一种势,向天子请谏不好吗?
而在午门叩阙之事发生,天子一没有召见杨涟他们,二没有谴内监锦衣卫行廷杖,反而召在京廷臣齐聚午门。
午门外的吵闹持续很久,又跑来文华殿开御前廷议,至于掀起此风波的杨涟一行,一个都没有得天子召见,眼下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