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骆养性,拜见陛下。”
东暖阁内,骆养性恭敬的作揖行礼,朱由校坐在宝座,打量着数月没见的骆养性,嘴角微微翘。
其实对于骆家,不管是骆思恭,亦或是骆养性,朱由校从未真正信任过,根源就在于骆家的政治底色不纯粹。
典型的政治投机分子。
不过心里不信任归不信任,但是该用还是要用的,政治哪分对与错,向来只有利与弊。
锦衣卫这把刀,跟东厂、西厂、内厂还是有不同的,让锦衣卫增扩旗校,恢复到一定的体量,这仅仅只是个开始罢了。
锦衣卫的调整和改变,必然是呈阶段性的,不要想什么一步到位。
这不现实,也不可能。
故而内部间的斗争和算计,如若可以控制在合理范畴内,是能起到某种推动作用,人性本就是趋利避害。
让骆思恭、田尔耕、许显纯他们彼此制衡和竞争,让锦衣卫斗而不散,选择合适的契机逐步调整,这才是最符合朱由校利益的方式。
“免礼吧。”
朱由校收敛心神,看着骆养性说道:“黑了,瘦了,看起来骆卿这趟南下,不是特别的顺利?”
岂止是不顺啊,简直是颠沛流离。
骆养性听闻此言,下意识想到自己赶赴壕镜,与待在壕镜的那段时日,期间所经历的种种,令其内心生出唏嘘。
“能为陛下分忧,乃是臣的荣幸。”
骆养性微微低首道:“臣自奉诏离京以来,就不敢有丝毫懈怠,生怕将陛下所言差事办砸了,辜负了圣恩……”
骆养性叭叭的说着,朱由校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什么叫会说话,骆养性就是最典型的。
不把经历的苦或难,直白的讲出来,而是为天子分忧,为天子尽忠言明,这换做是谁听到,心里会没有触动?
怪不得能骗了崇祯。
朱由校似笑非笑的打量着骆养性,不等其继续说下去,遂出言打断道:“朕听王体乾所禀,此次随骆卿归京的传教士,有数十众,不过就这点传教士,似早就该归京了吧?为何骆卿到现在才归京呢?”
“臣”
骆养性先是一滞,旋即便低首道:“臣在南下之际,在南京、杭州等地仅找到数位传教士,而此次随臣归京的传教士,多是臣赴壕镜后才寻得的。”
壕镜?
朱由校双眼微眯起来,对于那块土地他太清楚了,该时期下的壕镜,聚有不少欧罗巴诸国的海商、海员、传教士。
其中葡萄牙在该地享有一定特殊位置,造成这一切的根源,一是壕镜在明朝这边属偏远贫瘠所在,二来是葡萄牙人的确不要脸,不过想想也对,海强盗嘛,要脸有什么用?能当做饭吃吗?
见天子沉默不言,骆养性反倒有些慌了,别是拍马屁,拍错了地方。
想到这里,骆养性忙继续道:“臣此去壕镜,除了寻得那些传教士外,还带回不少典籍和海图……”
“你是说海图?”
朱由校眉头微挑道。
“是,是。”
骆养性一愣,下意识回道。
说到那份海图,骆养性就忍不住想骂一人,由于语言不通、风俗不同的缘故,所聘通译也是二流货色,这使得一向精明的骆养性,竟然被一酒鬼海员给骗了,混吃混喝几日下来,骆养性才品出味儿不对。
那酒鬼海员被戳穿后,却也是不急不躁,反正他就是摆烂,烂命一条罢了,能混一天酒是一天。
那状态让骆养性气极,最后阴差阳错之下,就得到了这份所谓海图。
“是何处的海图?”
朱由校起了兴趣,看向骆养性说道。
“是…是南洋诸国的航行海图。”
骆养性有些紧张道。
尽管大明在隆庆朝解除海禁,不过开海一事,在官方层面的争议很大,有说好有说坏,这也使得此后较长时间,实际说起海事的很少,至少于朝堂是这样。
骆养性以为天子厌恶海事,所以内心难免紧张起来。
只是骆养性哪里知道,朱由校非但不厌恶海事,相反还一直在思索,该如何去积极地开海,并设法将海贸体系正规化,不独让东南诸省的那帮士大夫、士绅、海商等群体,专享私下海贸的红利。
别看大明在官方层面,对海事一直有争议和分歧,但是在民间啊,私下的走私海贸极为夸张,甚至还不用缴税,一船船的茶叶、丝绸、瓷器等奢侈品,被贩运到南洋诸国,跟那里的欧罗巴诸国达成贸易往来。
大批白银秘密流进大明,可是官方却没有见到一两,这些银子不是被窖藏起来,就是用来利益输送或兼并土地,这也导致大明是国穷民富,而这个民,绝非是底层群体!
而在朱由校的认知下,在大明治下存有走私贸易性质的,一个是山陕等地的草原走私贸易,一个是江南诸省的海走私贸易,这一系列的贸易往来,在官方层面毫无踪迹,但在民间却异常活跃!
这是何其的可怕……
“那份海图在何处?”
朱由校伸手指向骆养性道。
“就在府。”
骆养性忙道,“除了那份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