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怎敢如此猖獗!!”
山东巡抚衙门正堂,袁可立紧攥所持文书,坐在那张官椅,眉宇间透着难掩怒意,“漂没居然还可以这样,这次本抚算是开了眼了,好啊,竟然敢把心思动到漕粮,这天下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不敢干的啊!!”
“东翁,您先息怒。”
正堂内站着的中年,面露关切的看向袁可立,“此事干系重大,您刚从登莱两府回来没多久,纵使此事是真,那也要先行细查……”
“这还查什么?”
袁可立举着文书,情绪略显激动,对眼前中年说道:“难道这些还不够吗?临清关下属仓副使,将历年经临清关北漕粮,实额都记录下来,可这些与巡抚衙门的账,根本就对不!”
袁可立很少失态,可知晓漕粮被动了手脚,且这种现象长期就有,袁可立的心情就不好了。
“东翁的心情,某是可以理解的。”
中年轻叹一声,走前说道:“东翁深得天子信赖,特擢山东巡抚,赐王命旗牌,但是有句话,某还是要说的,山东有今日的情况,绝非一人所致,东翁赴任山东以来,遇到的问题还少吗?为何唯独在漕粮一事,表现得这样失态?”
“修之,这可是漕粮啊!”
袁可立眉头紧蹙道:“本抚是有些失态了,本抚更知山东的情况,但…有些事情本抚能容忍,可有些事情却不能容忍!
先前在京时,陛下传召本抚进宫,所讲一些事宜,心底或多或少带有存疑,国朝是遇到些问题,但似乎没有陛下所言那般严峻吧。
可事实呢?
本抚错了,而且错的离谱,赵彦就任山东巡抚以来,官声的确是好,在任期间是做了不少事。
可山东藏着的事也很多。
最让本抚不能容忍的,就是地方官欺压下,穿着那身官袍,本该是为民做主的父母官,可他们都干了些什么?”
“东翁所言这些,难道赵彦会不知情吗?”
中年回道:“山东巡抚是一省之主官不假,可离开地方官的帮衬,恐所下公文,能否离开这座巡抚衙门,那都是不好说的事情。
就像这次临清关下属仓副使,为何要将这些公文秘密递交给东翁?那还不是被所属主官逼迫过紧所致?
如果没有此事,东翁觉得这些情况,他一小小的仓副使,怎么敢将这些交给东翁?”
袁可立沉默了。
其实中年讲的这些,道理他袁可立都明白,此次之所以这般失态,是就任山东巡抚以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了解到的情况多了,心底的那份怒意一直在压制。
山东各地官府的不作为,受灾情影响的各地赈灾不利,盐政糜烂,河政一塌糊涂,所遇鸣冤百姓……
“东翁先前就对某说过,遇事莫急,心乱则事难成。”
中年继续说道:“东翁过去不表态,促成登莱设镇一事,沈有容就任登莱总兵,登莱水师募兵一事初定。
有沈有容坐镇登莱两镇,这让东翁能暂时不必为此分神,这是对东翁有利的。
某还是那句话,漕粮一事要细查,如若仅凭一家之言,就贸然表态或行动,只怕藏在深处的猫腻,很难被查出来。”
“你的意思是说那几家?”
袁可立想到了什么,双眼微眯的看向中年。
“恐牵扯更多。”
中年却正色道:“谁都知晓漕粮的重要,可偏偏有人敢在此事动手脚,甚至借着辽事之名,还摊派不少的操练,朝廷对此却毫不知情。
东翁,您在京为官也不短,您觉得朝中有司,一些人真就不知情吗?
漂没自古有之,只要在合理的范畴内,多数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有些事情真较起真来,对谁都不好。”
陛下,这就是您让臣来山东的原因吧。
袁可立生出些许感慨,先前他心里一直认为,自己就任山东巡抚,多是以协办辽事为主,可了解的情况越多,再去细细琢磨天子讲的话,袁可立渐渐明悟了,协办辽事是重要,但梳理山东也重要。
这就像是两条腿走路一样,缺一不可啊!
“此事的确要暗查,漕粮牵扯到的太多了。”
袁可立收敛心神,眼神坚毅起来,“在没有确凿证据下,就贸然做出什么,或对外讲什么,势必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这不止会影响到山东,更会对朝堂产生影响。”
“单单是知晓的这些,本抚就知临清关这一户部税关,必然存有大猫腻,甚至漕运也藏有大猫腻。”
“东翁能这样想,对社稷而言是好事。”
中年点头道:“既然要查,那便要往深了查,只要能掌握确凿证据,后续即便巡抚衙门不便解决的,那还有朝廷有司,甚至可直呈御前奏明。”
“一切的前提,是掌握住确凿证据,如若没有这一前提,纵使陛下想要力挺东翁,只怕很多事都不好办。”
“修之,此事就交由你来办。”
袁可立想了想,从官椅起身,“眼下在山东这地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着本抚。”
“此前去登莱两府时,本抚就有种直觉,很多人怕本抚在登莱待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