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小雨悄无声息的下了起来,天灰蒙蒙的,气温陡然变凉不少,紫禁城相较于先前多了几分压抑。
乾清宫。
南书房。
“阎应元,涉及到有司清查亏空的规谏与弹劾奏疏,你整理的怎样了?是否按着陛下所言进行统筹分类?”
“范参赞,近几日涉及清亏的奏疏皆已整理好,参照职官、品阶、出身、籍贯等进行了详细分类。”
“陈明遇,涉及到崇文门税关的历年税收报表,近两年进出城细则,你这边梳理出来没?”
“范参赞,历年税收报表已梳理出来,不过近两年进出城细则,对应案牍存有较大偏差和出入……”
“那就先这样,冯厚敦,在京所开粮行名录,你整理的怎样了?”
“范参赞……”
因受京畿粮价波动的影响,位于乾清门西侧的南书房,聚集的那些官吏已连续数日没有离开乾清宫,就待在南书房内,不分昼夜的梳理着冗杂的奏疏案牍,以满足天子想知晓的种种。
以范景文为首的南书房官吏,没有不带着疲态的,可他们却不敢有丝毫大意,精神集中的做着各自差事。
而相隔不远处的书房,情况与南书房基本相似,甚至于说…书房的那些官吏,承受的压力更大。
“金铉,五城兵马司的员额建制,职能分属,历年考评这些情况,今日必须要拟定下来呈递御前。”
“张肯堂,涉及到漕运的相应奏疏,皆被御前打回来了,历年漂没、沿途运军、各地漕粮份额、各段运河实况等,要着重调阅验证,不清楚的地方就备注好!”
“何腾蛟,北直隶境诸兵备道实况内参,是怎样梳理的啊,此前陛下是怎样说的,你为何敢有所删减,进书房,是叫你们办差做事的,不是让你们来享福的,能干好就干,不能干好就回国子监去……”
书房涉军,南书房涉政,这也注定两书房的氛围不同。
而两书房下辖的随员,皆是朱由校特召进来的,他们皆有一相同的背景,皆属国子监特批监生,不过性质不同,有贡监,有举监,有例监,于官场仕途而言,他们就像是一张张白纸……
彼时的东暖阁。
“皇兄!那些贪得无厌的家伙,您为何不下旨逮捕啊!”
朱由检眼眶微红,垂着的双手紧攥着,情绪是难掩的激动,“臣弟这几日离宫,去京城诸坊、良乡、房山、通州等地进行暗访,情况比有司所呈奏疏要严重的多,事实真相根本不像……”
朱由校坐在那张宝座,平静的看着情绪激动的朱由检,他知道,朱由检此次离京深入民间,必然是看到很多不平事,在奏疏呈现的民间实况,与真实的民间状况,存在极大的偏差,这种冲击对朱由检产生的影响太大。
“民间流通的粮食短缺,是不是既定的事实?”
朱由校面色平静,语气淡淡的说道:“整个京畿的粮价增涨,是不是既定的事实?你说让朕下旨逮捕,这些人是说抓就能抓的吗?你想看着京畿进一步人心惶惶吗?”
“可是皇兄!!”
朱由检情绪激动道:“京畿各地的粮价增涨暗藏太多的猫腻了,皇兄知道吗?京城诸坊就不提了,有便民社这等义商对外售卖平价粮,或许品质差很多,但最起码不会饿死人,可在京畿各地啊,已经有卖儿卖女,甚至吊的事情……”
“朕当然知道京畿粮价增涨,暗藏有太多的猫腻。”
朱由校语气冷了几分,“朕叫你离宫深入民间,不是让你在朕面前无能狂啸的,朕想让你说的,你至今可曾讲过一句?为何京畿会出现这种情况?民间怨气到了哪种程度?各地官府究竟有没有平抑粮价?有没有安抚百姓?”
朱由检沉默了。
“你现在的这种表现,让朕觉得有些失望。”
朱由校继续道:“朕是大明天子,就当前形势而言,朕不能轻易离开紫禁城,要稳居乾清宫统筹,叫你离宫是为了什么?现在就去西暖阁,朕给你两个时辰,给朕平复好心情,把这几日所见所闻,事无巨细的书写下来。”
“臣弟遵旨。”
朱由检羞愧的作揖应道。
“皇爷,顺天府尹孙传庭求见。”
朱由检话音刚落,刘若愚匆匆走进殿内,朝朱由校作揖行礼道。
“宣。”
朱由校言简意赅道。
看着情绪低落的朱由检,朱由校的心底生出感慨,真是太感性了,遇到问题这般容易冲动,难怪会做出那些匪夷所思之事,文官群体是怎样的德性,心里知道就好了,遇到事情该杀就杀,但怎样杀也要讲究原则性,无能狂杀能解决什么问题?
权力场的游戏规则,有些时候的确不能被其捆束住手脚,但有些时候必须要遵循,否则秩序一旦乱掉,那带来的隐患和威胁更大。
“臣……”
“免礼吧。”
朱由校看着走进的孙传庭,手里拿着几份奏疏,就知晓孙传庭查到什么了,当即出言打断道:“朕叫卿家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禀陛下,有眉目了。”
脸色有些难看的孙传庭,强压心底的情绪,作揖道:“仓场存有大问题,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