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这本账很杂,尤其是站在朝廷层面,任何一处细小疏忽,都很有可能会造成较大损失。
特别是在万历朝初期,张居正推行一条鞭法谋改,使得白银成为正赋,百姓缴国税须事先统一兑换成白银,财政制度发生了根本转变,客观确立明朝金融的“银本位”制。
法是好法。
不过大明并非一个产银很多的国家,白银作为本位货币,只用于缴赋、大宗买卖、中外贸易中,日常货币流通仍以铜制钱为主,没有解决金银铜的供需问题,这从某种意义来说,就相当于将金融命脉交于他人之手。
而随着张居正的身死,轰轰烈烈的一条鞭法谋改,即在政治层面被否定掉了,这导致更严峻的问题,大明的财政制度混淆了,一些政策延续了,一些政策推翻了,继而使得经济乱套了。
更为麻烦的一点,大明内部经济秩序乱了,外部环境也开始恶化,欧罗巴爆发严峻的贸易危机,中亚海贸易萎缩,西班牙荷兰日本相继限制贸易,这一系列的外在变故,导致流入大明的白银逐步削减。
而这个时间节点,就是从万历朝后期,泰昌朝,天启朝这段特殊时期,逐步出现并形成既定事实的。
由此也悄然加剧了大明经济的危机。
该时期下大明出现白银短缺造成了日益恶化的通货膨胀,与此同时本位货币流通减少又导致了通货紧缩,看似矛盾的对立关系,却又真实发生在大明治下。
“这个窖藏观念不能设法扭转,哪怕是在北直隶境大规模兴工,只怕大明的金融体系想逐步构建,也绝非是件容易的事情啊。”
西苑。
看完王升呈递的密奏,朱由校的心情很沉重,他在思索着大明今后要走的路,究竟要怎样平稳的走下去。
为何说朱由校接手的大明,是一堆乱摊子呢,根源就在于大明的文官群体治理国家的理念,是小农经济下的固有思维,他们更多的是考虑大明怎样,而对大明以外的因素从不考虑。
更为重要的一点,在于大明文官群体的背后,往往还代表着广大的所谓士绅、士大夫利益,这其中还掺杂有别的群体。
比如勋贵,比如权贵,比如宗藩,比如海商,比如商贾……
恰恰是了解这些的朱由校,还是挺佩服张居正的,一条鞭法的明确和推行,固然有它特有的局限性,但是敢站在那么多人的对立面,去触碰很多的禁区,哪怕被很多人骂,被很多人排斥,张居正依旧敢为天下先。
这种精神是令人钦佩的。
甚至朱由校就在想啊,要是没有张居正的一条鞭法,或许在万历朝初期,大明就将迎来一场浩劫,国祚可能就会倾覆掉。
这绝非是危言耸听。
可随着张居正的身死,一条鞭法在政治层面被否决,固然安抚了很多人的情绪,但是相对应的来讲,却加重了底层群体的负担。
其中一项具体体现,即火耗!
“陛下这是怎么了?”
相隔不远处,站着的朱聿键,望着朱由校的背影,眉宇间透着担忧,“为何收到一封密奏,陛下就一直站在那里呢?”
“不清楚。”
身旁的朱由检摇摇头道:“只知道那封密奏,是国舅王升呈递的,不过具体涉及到什么就不清楚了。”
听闻此言的朱聿键,露出疑惑的神情。
而就在此时。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匆匆从远处跑来,脚步声引起二人的注意,彼时的王体乾,低首快步前行。
伴驾陪同的刘若愚、韩赞周等人,瞧见匆匆跑来的王体乾,无不露出疑惑的神情,刘若愚下意识看向天子。
“皇爷,内阁吵起来了。”
早就听到动静的朱由校,缓缓转过身来,就见赶来的王体乾,呼吸有些急促,抬手作揖道。
“因为何事?”
朱由校面色平静道。
“禀…禀皇爷。”
王体乾如实道:“是毕阁老所提奏疏,想效仿少府颁售债券之事,以北直隶境官田为锚定,要通过户部颁售一批债券,份额是八百万两,只是此议遭到次辅钱谦益、群辅孙如游、何宗彦、沈、史继偕等人的反对……”
毕自严是想照猫画虎吗?
朱由校听闻此言,双眼微眯起来,心里暗暗思索着,他通过少府颁售债券,是想要吸纳民间游资,吸纳窖藏的储银,继而通过兴工的方式,在北直隶境发展集约型手工制造业,聚拢大批破产群体。
这一战略谋划的逐步落实,必然会改变大明北方境遇,甚至还将出现虹吸效应,一切资源倾向于北直隶,可能会影响到陕西、山西、河南、山东等地民间秩序,但是为了谋变,此事必须要做。
因为北直隶集约型手工制造业,能否有效落实的另一根源,还牵扯到能否培养一批脱产群体。
而这些脱产群体,会承载另一项谋划。
即币制改革的承接使命。
币制改革绝非嘴皮碰下嘴皮,说说就可以推动落实的,哪怕铸币技术能够完善,可愿意接受的群体不多,那新制的各式制钱便不具备货币属性,没有这一特殊属性,朝廷缘何能征收铸币税啊!
按着朱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