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是衣冠禽兽!”
“全都是斯文败类!”
愤怒的声音在一处草棚响起,那身迸溅有很多泥点的官袍,显得那样刺眼,草棚里站着的几人,无不是面露愁容,看着情绪激动的杨涟。
轰隆
一道惊雷骤响,紧接着电闪在天际骤现,草棚外的雨势,似比先前又大了几分,落到地噼啪作响。
连续多日的大雨,使得流经开封府境的黄河水位被抬升不少。
相较于京城的安稳,似乎大明其他地方,安稳就是一种奢望,不是遭了灾,就是强撑着,底层百姓的日子过得很苦。
“青天老爷,您就别光骂那帮鳖孙儿了,您快想想咋办吧。”
见棚外的雨势又大几分,一清瘦老汉面露愁容,看向杨涟说道:“眼下该处水位涨的厉害,要是还解决不了所需木料加固,万一真出现夏汛的话,只怕这处大堤真的容易溃啊。”
“是啊青天老爷。”
“您瞅瞅这事咋整?”
“咱可不能这样耗着啊。”
被老汉这样一说,棚内站着的其他几人,一个个情绪激动起来,围在杨涟的身旁,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反观杨涟,怒骂那帮相互推诿的官时,他一副嫉恶如仇的表情,可是在面对这些河工时,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说什么?
一个个都将希望寄托在他身,先前更是一再强调,能将所遇到的问题都解决,可现在却晾在这里了。
眼下的杨涟,与过去在京时相差很大。
不仅人消瘦很多,也变得不修边幅,身穿的官袍都馊了,可杨涟却浑不在意,要知道这些在过去,是杨涟最受不了的。
“诸位,诸位。”
一旁站着的书童,见自家老爷沉默不言,忙前说道:“先叫我家老爷静静,从来这处大堤,我家老爷多日都没好好休息了,诸位先去巡察大堤各处,我看这雨下的又大了,莫要出现别的差池。”
围聚在杨涟身旁的几名河工,见书童这样说,又看了看面带疲态的杨涟,尽管他们有很多话想说,可想到杨涟已经连续多日,都一直待在该处大堤,跟他们一起加固大堤,他们也知杨涟很累。
“唉走吧,先去瞧瞧各处的情况咋样吧。”
“唉”
“走,走。”
草棚内响起道道长吁短叹,可这些声音却像刀一样,一道道扎进杨涟的心里,杨涟能够感受到失落,甚至是失望……
在先前,这些河工初见到自己时,一个个都是面露畏惧,根本就不敢靠近他,觉得他是个官老爷,离官老爷太近不好。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杨涟跟他们朝夕相处下,彼此间的距离拉近了,甚至聊的也多了,可杨涟的心态却变了……
“杨忠,你说本老爷是不是很无能?”
望着那些河工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雨幕下,眼眶微红的杨涟,手轻微的颤抖着,对身旁的书童说道。
“老爷怎能这样说呢?”
杨忠闻言,忙开口道:“别人不了解,但小的知道啊,从老爷离京赴河南等处后,老爷做了哪些事,小的全都……”
“那管什么用?”
杨涟却摆手打断道:“开封府境的黄河大堤,乃是整个河南治下最脆弱的,遗直兄在离开河南时,曾反复向某强调,一定要看顾好该处大堤,尤其要注意夏汛与秋汛,万一出现溃堤或管涌,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说着,泪竟顺着杨涟的眼角流下。
待在河南的时间越久,杨涟就越是发现,自己过去读的圣贤书,在面临一些困境时,竟然毫无用处。
甚至在巡察河南各处时,杨涟知晓太多过去不知的情况,那人间百态算是叫杨涟悉数都目睹一遍,可这些事情啊,在呈递京城的奏报中就寥寥几句带过了,某地遭水灾,水患严重,毁田数千顷,冲垮民宅……
过去在看到这些时,杨涟是没有特殊感受的,只知道某地遭灾了,朝廷要尽快拨银拨粮赈灾,所以要疏附议规谏,可是在实际经历过后,杨涟却不敢多想这些,因为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老爷,要不您写封信,小的跑一趟洛阳?”杨忠见状,有些踌躇道:“毕竟方正化他们……”
“晚了。”
杨涟却长叹一声,“早知是今日之局面,当初某就不该做那糊涂事,还瞧不太监,某现在连太监都不如,而开封府的这帮地方官,一个个全都该死!!!”
回想起先前的事情,杨涟的心底很后悔,早知是这样的情况,当初方正化、曹化淳他们派人送信,说能帮着解决加固河堤所需,看有什么需要的,但心高气傲的杨涟,却不耻于太监为伍,所以看过以后,便当着西厂厂番的面,将方正化亲笔所书之信给撕了。
同样的事情,人家左光斗却没这样做,因为左光斗巡察邳州、睢宁、灵璧等地时,发现这些地域的河堤存在大问题。
对水利颇有研究的左光斗,从探明这些问题后,根本就不敢懈怠,左光斗甚至都不敢想象,一旦该地域真出现夏汛或秋汛,那将出现何等严重的问题。
“青天老爷,出大事了,您快去瞧瞧吧。”
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