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作为北漕运的重要所在,其特殊的地理位置,紧挨着大明第一城京城,就注定其繁华。
哪怕经历一些事情,一批旧有势力被抓被杀,通州经过短暂沉寂后,便会有新的群体增补来,这便是京城特有的虹吸效应。
只要是有人的地方,但凡秩序长久保持稳定,那么阶级就无处不在,这绝非是靠个人意志能够扼杀的。
大明的阶级固化,伴随着国祚传承两百余载,从某种意义来讲很难打破,想要将把持的晋升通道再度打开,就需要扶持一定体量和前景的新兴领域,而这却又是需要长久时间来沉淀的。
“范永斗这个老狐狸,明显是知道山东治下发生的事情了。”
一处隐秘的别院内,佟养性倚着官帽椅,眼神不善的冷哼道:“只怕这个时候此贼已密赴山东,他以为他是谁,想叫我等赴山东就赴山东?一丧家之犬罢了,真真是可恶至极!”
作为建虏暗桩的执掌者之一,在辽经商许久,对于危险讯号的嗅觉,佟养性还是极为灵敏的。
特别是过去这些时日,有大批的锦衣卫旗校秘密离京,尽管有不少伪装的极好,可佟养性麾下的暗桩,依旧查到不少踪迹。
隐秘战线的斗争与博弈,像极了在险峻地带狩猎,不到最后时刻,根本就不知谁是猎手,谁是猎物。
稍稍敢有任何疏漏,换来的下场是极惨的!
“你的意思,莫非是我等不理会?”
在旁坐着的佟养真,表情淡然的端起手边茶盏,掀开盏盖,吹动着漂浮的茶叶,“我等秘密进关的时间不算长,但也不算短了,可迟迟没向关外传递相应情况,甚至主子叫我等干的事情,至今还没有任何起色。”
佟养性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适才他所讲的那些,跟他心中所想的,完全是两种情况,他之所以那样讲,纯粹是被范永斗牵着鼻子走所羞恼。
在佟养性的眼里,或许范家尚处全盛时期,称得是对大金有用的奴才,而且这个奴才不是一般的贪婪,可是为了大金的谋划,贪婪些就贪婪些吧,毕竟自家主子也没有多说别的。
可是现在呢?
以范家为首的晋商群体,悉数被明廷的厂卫给端掉了,而他范永斗不过就是一丧家之犬罢了,凭什么他想要干什么就干什么?
“尽管在此之前,有大批锦衣卫旗校秘密离京,甚至伪装成各种身份,不过就我等所掌握的情况来看,锦衣卫要汇聚的地方,恐也是山东。”
瞧出佟养性心中所想,佟养真并没有戳破,而是自顾自的说着,“眼下范永斗也要前去山东,你觉得山东这地界,藏着的秘密少吗?仅仅是一些地方受灾那样简单吗?”
“你的意思是说…山东恐还藏有别的事端?”
佟养性眉头微挑,看向喝茶的佟养真,“可是究竟会是什么事,能让在京锦衣卫,甚至是范永斗,都想着去山东呢?”
“这个某也不清楚。”
佟养真摇摇头道:“不过某却清楚一点,但凡是备受瞩目之处,且明面被故意忽略,那势必是藏着大事的。”
似白莲余孽这种事情,锦衣卫刺探到相应情报,范永斗觉察到了什么,但是并不代表着其他群体,就必然会知晓。
这便是信息差。
说到底,建虏潜伏进大明的暗桩,或许在一些地方扎根下来,但是更多的是在他们想得到情报的领域发力。
大明疆域何其辽阔,内部藏着多少问题,甚至中枢朝堂的多数人,可能都不可能全知晓,更何况是一些叛乱势力所谴暗桩呢?
以下犯的建虏,处在努尔哈赤的统治时期,更多的只是想夺取辽东部分疆域,震慑与征服周边部落,至于鲸吞掉整个辽东,甚至是打进山海关内,或许在努尔哈赤的内心深处想过,但大明传承两百余载的威慑,也必然会震慑到努尔哈赤。
野心是要靠实力支撑的。
一场辽左大战的胜负,不止让大明得到很多,也使建虏这边损失很多,比如先前得萨尔浒之战胜利,在心底滋生出的骄纵心理,便受到了较大的打击。
幅员辽阔的大明,能够承受一场场大战的战败,哪怕折损诸多精锐之士,甚至丢掉大批疆域,可地广人稀的八旗能吗?
答案很显而易见。
不能!
“依着的意思,我等要密赴山东?”沉吟许久的佟养性,眉头紧锁,抬头看向佟养真说道。
“可真要赶赴山东的话,万一撞密赴该地的锦衣卫,那我等连斡旋的机会都没有,即便在登莱两地,藏有不少我们的人,可一旦被锦衣卫盯,纵使想乘船渡海逃离,恐……”
佟养真放下茶盏,出言打断佟养性所讲,“某只知道待在这里,想要扰乱京城京畿,继而让明廷应顾不暇,就靠着我们现有这点人手,可谓是机会渺茫。”
“但是去山东的话,情况就不一样了,如果真能扰乱山东,那就可能使得明廷极为看重的漕运出乱,要真是能办到这一点,只怕明廷损失必然不小!”
佟养性有几分意动。
“何况我等真去了山东,即便是跟范永斗取得联系,也没必要亲自出面。”佟养真嘴角微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