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营是为了今日做准备,此人的心思不可估量,还要多加提防才是。”
“今日我与他谈论一番,亦有此感。”叶亭宴回忆一番,表示赞同,“他以金银利禄做托辞掩饰,我竟没有听出他想要的是什么,你查过这个人吗?”
“查过,”落薇道,“小燕那时忙于军务,无暇多顾,便托给了雪初,不过雪初这些日子四处云游,也不知去了哪里、何时回来……对了,小燕如何?”
“他避开眼线,自围场全身而退,暂且退到了洛阳周遭,”叶亭宴回道,“怎么,你想见他?”
这斜饮的飞醋让落薇啼笑皆非:“你好好说话。”
“逗你一笑罢了,”叶亭宴伸手拨弄了一下她眼尾的蝴蝶,忽然牵着她的手,长长地叹了一
口气,“你来,我有事要告诉你。”
落薇不明所以,任凭他牵着手叩响了柏森森的房门,柏森森左眼上挂了一块琉璃镜片,好似正在钻研医典,他面上神色不算意外,似乎早有预料:“进来罢。”
他房中有一股很重的药香气,并不难闻,落薇寻了块软垫,方才坐下,便听柏森森直白地道:“你可知道,宋澜给你下了毒?”
落薇一怔,看向身侧的叶亭宴,叶亭宴抚摸着她的手腕,良久才开口:“前些日子,令成给你把脉时就觉得不对,只是一时未能确信,昨日他又瞧过之后,嘱咐我在御医署和你宫中分别取一些你惯用的香料,薇薇……”
他艰难地开口,眼尾泛起一抹微红:“就在你常燃的香料里,除了你着缪医官为你添进去的香麝,还有一味轻微的毒药,此毒被吸入肺腑,一时觉察不到,日积月累,则会损身。”
他刚刚说完,柏森森便接口:“不过你不必过分担忧,宋澜敢在你用的香料中下毒,这毒必有解药,你与他……同寝之后,他定会服用解药,以消其毒性。公子为我取回香料,我钻研一番,定能研制出解毒之法,‘衰兰’都拔得,更何况此物。”
柏森森向来不着调,二句言语中有两句半调笑,此时急急开口安慰,想必是心中底气不足所致。
落薇捏了捏叶亭宴的手心,嗤笑一声:“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她呼了口气,平静地道:“随云有孕时,他在我面前反复强调,若是我先有孕,玉秋实则早除——看来他不是不知晓我在香料中动了手脚一事,还将计就计,如此一来,我每燃此香,都是在燃自己的命数。”
她懒洋洋地拍手:“好算计,好心机。”
言语之后,落薇神色如常地拉叶亭宴出门,在书房之后的园子中乱晃。
叶亭宴被她扯着衣袖,沿着那片竹林边缘缓行,走了几步,落薇忽然问:“那日他摸出不对时,你们为何不告知我?”
叶亭宴温言道:“并非要刻意隐瞒,只是我心中有疑虑,取了香料才好笃定——你我之间,没有秘密。”
落薇回过身来点头,笑道:“你如今这样信我?”
叶亭宴静静地看着她:“我从前连楚吟和令成都不敢信,几乎陷入疑心的迷障中,可是那日与你坦诚之后,我便在想,若是我能早些信你,哪里有从前的事……倘若你、倘若你们都不足信的话,这世间于我,又有何意义?”
落薇便回过头去,看向那片竹林,怔然道:“是啊,你知道吗……”
“我也不是从开始就明白这个道理,方才我走到这里,忽然想起来,当年我查出逯恒叛你之后,曾经刻意拿着那块棠花佩玉,在步筠面前做了一场戏……我在她面前痛哭流涕,想要试探她是否与逯恒同谋。可她什么都不知道,为我留下了一封手信,用自己的性命设计了西园一场命案,与逯恒同归于尽了。”
他方才还不知道她说起这件事的用意,听到这里却隐约懂了些。
对于一面好不容易黏合起来的破碎铜镜,不仅他时常惴惴,要用调笑来遮掩内心的不安全感,落薇也一样。
即使他们能够笃信,对方会毫不犹豫地为彼此献出性命,还是要纠缠于不能止息的怀疑和猜测之中。
最最亲密、从未有过嫌隙的爱侣尚且如此,更何况这样历经千疮百孔的重逢?
不过她今日愿意开口对他说起对张步筠的悔意,也是因为他直白相告中毒之事,让她重新体味到了被全心信任的感觉。
落薇感觉到对方握着自己的手陡然用力了一些。
他又重复了一遍:“你我之间,没有秘密。”
“说好了,没有秘密,永不欺瞒。”
她在心中对自己说,再握紧一点罢。
忽然有脚步声打断了这难得的沉默,裴郗从廊下翻身越过,小跑过来。
瞧见他,叶亭宴忽然想起张素无之事,他刚转过头,尚未对落薇开口,就听裴郗跑到了近前,气喘吁吁地道:“礼部今日重拟了诏书,他借口等玉贵妃诞下皇长子同庆,推迟了舒康长公主归藩的日子。”
靖秋之谏后,《假龙吟》又在汴都流传,杀蝉、碎玉、死谏,二件大事将朝中上下搅得一团纷乱,想必宋澜已经猜到了这是她的手笔,虽不能直接对宋瑶风动手,可他推迟日期,就是一个隐秘的警告——他是要利用宋瑶风,逼迫落薇现身。
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