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2 章 海客无心(6 / 7)

刺棠 雾圆 5461 字 2个月前

要死,你不要死!谁说我没有……刺棠案之前,我原本就想嫁给你的!那年春天我在桃林经过,落红如雨,我记得麓云山后的眼睛,我记得你!”

夜风吹过新栽的小树,发出呼啸的呜声。

而他已经在她怀中断绝了气息,面上神色平和,不知有没有听见她最后的言语。

侍从姗姗来迟,在廊下点起灯来,慌乱地唤着医官。

园中石桌上,花好月圆的红烛仍在,烛泪一滴接着一滴,宋瑶风坐在打翻的铜镜之前,抱着玉随鸥的尸体,耳边却无端响起他不知何时的询问。

“瑶风,你过得快活吗?”

生死两空茫。

06·此夜少年堪白头

后来宋瑶风时常想起这句询问,在颠簸的路途上,在遭遇刺杀的夜晚里,在边境朦胧的月色中,她随着燕琅漏夜骑了两日一夜的马,在极致的疲倦中却感受到了放空的自由。

她在边境跟随军医行医,染了一手又一手的污血;她学着拉弓射箭,在手指上磨出粗粝的茧。她在军帐中听诸位将军议事,在月下拔出长剑,与将士们一同高喊“驱蛮夷,护家国”。

再次回到汴都时,连落薇都快认不出她来了。

她与许多人告别,却不曾想过还有久别重逢的喜事——兄长不曾死去,那面战旗飘拂在汴都城下,如从前一般鲜艳耀目。

不过并非每个人都有零落成泥仍旧不改的好决心。

宋瑶风神思恍惚地重走在皇城当中,一连穿过许多个宫苑,好不容易才寻到一朵月季花。

她将那花拿在手中

() ,进了诏狱。

常照在幽暗的天光之下抬起头来,避开了她的目光。

宋瑶风忽而想起,今年年初,她接了皇后的帖子,去见玉秋实,却在他书房中撞见一位服绿的文臣。

那臣子她从未见过,可从她进屋的一刻起,他的目光便黏在了她的身上。

还有一次,她与玉随鸥一起去丰乐楼,中途玉随鸥遇见诗友,去隔壁的雅间饮了一杯酒。她持着团扇站在丰乐楼的阑干前,忽遇他搭讪:“殿下是在等人吗?”

她想起这是玉秋实书房中的人,哪敢多说,只是敷衍了几句,转身便走,走了几步,还听见他在身后道:“近日暑热,殿下记得防暑。”

更久远些,骑马过街的新科进士当中,是否也有他的目光?

汴河街上、亭中、游船外,她与人的擦肩而过,是巧合,还是蓄谋已久?

世间从不乏痴人,也不缺轰轰烈烈的道别。

玉随鸥死前没有听见她的真心话,在常照赴死之前,她愿意宽慰他一句,哪怕只是一句“叛国者非君”。

故人一去不复归。

兄长和落薇顺利即位之后,她发觉自己不该再如从前一般两耳不闻窗外事,毕竟离她而去之人实在太多了。

从母亲、父亲到爱侣、故友,前者将“舒康”和“宁乐”这样的封号赐给女儿,祈愿她们能够舒心健康、安宁快乐;后者则牵引她在雾气弥漫中找寻到了道路,独身一人走出了经年不息的大雨。

带着他们的心意一起活下去,或许也是他们的愿望罢。

宋瑶风在汴都做了许多许多事,先前还有人因她是故太师家中人颇有微词,但时日一久,大家受公主恩惠越来越多,便渐渐无人提及此事,街巷间只留下了对她的称赞。

宣宁八年,她入朝听政,得了朝野赞誉。

光始年间,她的声名越来越好,在宋泠决意立她为储时,纵然她身为女子,朝野上下的反对之声也几乎匿迹。

成为女帝之后,宋瑶风不曾再嫁。

当初宋泠立储,她便有意扶持七弟潇湘郡王,奈何他年岁还是不够大,若贸然执政,难免又生乱象。

她在皇位上坐了十年,直到觉得七弟足够成熟、足够独当一面,才放心地撤手,离宫远游。

最初,宋瑶风没有去寻落薇和宋泠,只是沿着大河一路东行,来到了海岸边。

她虽在做公主时便跑过许多地方,但没随爹爹春巡,后来去的多是幽州和西南,说起来,还是第一次去海边。

江南的客栈中,她对着铜镜,发现自己长了一缕白发。

这里离海如此之近,夜来倚在窗前,都能听见潮汐的声音,可行至此地,她却莫名退却,连夜落荒而逃。

兜兜转转,又过了许多许多年。

宋瑶风最终还是嫁了人,她的夫君是个温文尔雅的县令,并不知道她的身份,也不知道隔壁她的哥哥和嫂子是何来历。他如同玉随鸥一般倾慕她,没什么野心,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在任时尽心尽力地为百姓排忧解难,闲来喜欢在后园种菜。

时日如流水,终于有一日,她也变得白发苍苍。

从一个旧梦中惊醒的时候,宋瑶风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等了。

于是她不顾路途遥远,独自一人登上了南下的马车。

她终于来到海边,散着发爬上岸前的礁石,极目远眺。

大海蔚蓝无边、苍茫辽阔,她虽不曾见过,却觉得莫名熟悉。

海风吹动她银白的长发,她伸手捉了一缕,忽见远天飞来了一只雪白的鸥,那白鸥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