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国公府。
在太医署派出的两个医师的全力救治之下,武敏之还是活了过来。
只是谈起伤后恢复情况,两个医师皆是摇头不语。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没救了。
武敏之幽幽醒来,正好看到医师在他病榻前摇头的这一幕。
他尤还不能接受现实,对着荣国夫人满含悲怆的问道:“阿婆,我是不是?”
荣国夫人默默点了点头。
武敏之刚想要起身,忽牵动了伤口,又惨叫起来。
等到医师们再度帮武敏之包扎好伤口告辞离开,荣国夫人才说道:“老身早就告诫过你,不可张扬,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也是你自找的。”
“不,阿婆,我不甘心!”身上的疼痛无时不在提醒着贺兰敏之他遭遇的痛苦。
“武敏之!你若不想连累家中所有人都死无葬身之地,就老老实实地养病!”荣国夫人斥责道,她发起怒来,威势颇盛,压得武敏之不敢言语。
身上的疼痛远不及心里,武敏之只觉得更悲哀了——以前他阿婆可不是这么对待他的。
两相欢好时叫人家小甜甜,现在他没能力了,就叫人家武敏之了?
但此时,荣国夫人却不会再惯着没用的他了。
……
已经回到东宫的李弘并不知道在他离开后不久,武后只用了几句话便让李治改变了主意,推迟了让他监国的时间。
不过他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因为他当前的重中之重是养好身体。
因要养病,帝后免了李弘日常的晨昏定省,所以李弘这些日子在东宫过得很是清闲。
李弘并没学过医,也只知道肺疾需要常呼吸新鲜空气,剩下的,他只能多听太医署的医师们的医嘱了。
考虑到历史上的孝敬皇帝早夭,虽然也有说法是被武则天毒死的,但后世支持病死的观点占据主流。所以,李弘并不觉得这些医师们能治好他的病。
总之,未来似乎并不可期。
李弘在让阿蓁从东宫府库拿出些绢帛以作赏赐后,遂开始了他的养病生涯。
只是……按理说,皇宫的用具应该是天下第一等的,但皇帝皇后夫唱妇随,都崇尚节俭——虽然李治狂修宫殿的行为总会让人忍不住怀疑他的节俭。
可即便是如俭,也能起到些上行下效的作用,居于东宫的李弘就是第一受害者。
东宫内坊,李弘看着看面前装了棉花作为内里的“沙发”靠椅,心中很是满意。
只能说不愧是集合了诸多能工巧匠的皇宫,他只需大致说了说自己的要求,简单画了个草图,内坊的匠人们便轻松达成了他的要求。
李弘摸了摸靠椅后直接坐了上去,身体后仰,被软软的垫子托住,那叫一个舒坦。
陪同李弘的阿蓁见到这一幕,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在我面前不必讳言。”注意到这一点的李弘说道。
阿蓁这才开口:“婢知五郎平日辛苦,造此胡床本无不妥,只怕有心人以此诟病五郎玩物丧志。”
唐朝正处于矮脚家具蓬勃发展却还未迈向高脚家具的阶段,而矮脚家具,无论是坐是躺,都被称为胡床。
眼下最有礼节的做法还是在屁股底下垫个用以支撑的支踵,在席上跪坐。
虽然以皇帝为代表的唐人对大唐礼法的尊重……娶小妈的娶小妈,娶儿媳的的娶儿媳,懂的都懂。
与之相比,嫂子什么的都是小儿科了。
但礼法嘛,总是容易被人拿出来说道的,阿蓁的担忧很合理。
李弘摆了摆手:“不必多虑。”
他起身后看了看内坊领头的宦官,早有准备:“王德,接下来,就仿照此坐具的样式,再做两个,本宫要将之献于二圣!”
内坊司局皆为宦官,为首的典内王德没想到只见过他第二面的太子还记得他的姓名,更别说还有献物什给二圣的机会,闻言连忙拜道:“殿下放心,奴婢一定亲自盯着,绝不会有一点疏漏。”
李弘点了点头。
若是太子造了用来让自己享受的新奇坐具,那自然是需要东宫属官们及时教谕规谏的。
可若是为了献给皇帝皇后,那就是孝心可嘉了。
在这种前提下,身为大孝子的太子出于节俭考虑,留下一个两个前期的试验品自己用,很合理吧!
至于靠椅的图案样式,宫中自有定制,就不用李弘多虑了。
所谓衣食住行,大致解决了日常休息的问题,在吃的方面李弘因有肺疾,素来清淡为主,他暂时也没想改变。
剩下的衣和行,为了响应皇帝节俭的号召,不能更改。
现在的李弘完全有资格说自己“卧不过一榻,食不求五味,四季常服不过八套”。
即便如此,他的待遇也已经站在这个时代的金字塔顶端了。
回去的路上,李弘对阿蓁说道:“稍后对那些出了力的宦官工匠也都赏赐一番。”
阿蓁称喏。
说起来,李弘其实很富有。
早在他十来岁的时候,就主持编撰了一本鸿篇巨制《瑶山玉彩》,光此一事,就得到了皇帝的赏赐绢帛三万段,再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