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终究没能等到李敬业请回孙思邈,就踏上了前往凉州的旅途。
然后,他就明白了为什么皇帝这么喜欢巡守了。
尽管太子出巡,规模要比皇帝出巡小太多了,而且李弘此去,还特意削减了途中用度,以免过分兹扰百姓。
可即便有这么限制,一朝出了宫墙的限制,李弘只感觉怎一个爽字了得。
首先便是原本压在李弘身上的几座大山消失了——每日晨昏打卡、读书学习、观诸司奏事……这些麻烦事一下子全都消失了。
戴至德和郭瑜等人考虑到这是太子第一次在外独当一面,只是叮嘱李弘莫要忘记“温故”而已。
他现在每天需要做的,只有保持着与凉州道行军大总管契苾何力的沟通。
在随行的两万大军的护卫下,李弘的安全感爆棚。
然后,就是李弘的自由时间了。
上一次李弘体会到这种感觉还是他闭门思过的时候,而现在,他只要掀开车帘,入眼的便是宽阔的天地。
此时,宽阔的太子车驾内,李弘透过车窗,看着天边的云彩……发呆。
然李弘在车里向外看风景,车里却有人正看着李弘。
苏玉儿此时头发束起,身无其他装饰,只着一身轻便的甲胄。
此刻,她正双手托腮,望着靠着车窗边的太子殿下发呆。
在苏玉儿心中,再一次与太子相见,太子殿下一如初见时那般。
在年前那次见面之后,虽然太子及时离开了,但苏玉儿却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结束。
果不其然,年后不过两个多月,就传出了太子要出巡凉州的消息。
不乏有在东宫挂职的权贵子弟想要加入这趟镀金之旅,但苏玉儿的父亲苏庆节却在许敬宗的帮助下另辟蹊径——苏玉儿昔日跟着祖父苏定方习得一身好武艺,前几年曾跟随苏定方在凉州生活过,这可是贴身保护太子的最佳人选。
按照她父亲苏庆节的说法,此次太子出巡归来后,即便只考虑到出巡的艰辛,太子宫中也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对于父亲的安排,苏玉儿自是拒绝不得。
但她其实也不想拒绝了。
苏玉儿想到最近这几天,每次她换下身上的甲胄、换上男装之后,太子都会多看几眼。
每每这时,总会让她有些含羞,还有些期待……
恰在此时,车驾颠簸一下,苏玉儿惊醒,立刻恢复了正襟危坐的状态。
而李弘也放下了车窗的帷帘。
车驾内除了书就只剩苏玉儿一人了,而李弘除了看书也就只能看人了。
身着甲胄却并未着盔的苏玉儿在李弘看来仍是他记忆中的英姿飒爽。
唯一可惜的是,如今并没有影视剧里常见的女式盔甲,尤其是胸甲。
苏玉儿所穿的甲胄,虽是专门改过的,也只是将甲胄改得更合身了一些,凸显不出身材。
算是这一出制服诱惑中的小小遗憾了。
李弘见这出行的几日下来,苏玉儿还是这般紧张小心的模样,又想到了当初在许府初见时,苏玉儿在舞剑之外,颇有几分“柔弱不能自理”,如今随他而来,人生地不熟,拘谨是难免的。
他再次说道:“三娘子不必拘谨,而且这里又没有外人,尽可以放松一些,我这没那么多规矩。”
没有外人?
苏玉儿的脸微微一红,轻声应道:“喏。”
李弘看着,只以为苏玉儿还在适应过程中,也没强求。
说起来,苏定方离世前就在凉州经营,如今凉州还有着苏定方的旧部,带上一个苏玉儿,所能起到的作用不言而喻。
“殿下,凉州有紧急军情,吐蕃陈兵边境,意欲寇边!”
李弘刚取了书还没看两页,就听到车外传来契苾何力的声音。
契苾何力今年年仅七十,光这个年纪就够李弘尊重的了,闻言李弘不敢怠慢,立刻邀请道:“国公且上车。”
契苾何力也不矫情,年纪虽大,太子车驾刚一停下,不用人扶着他就上了车。
同样是身披甲胄,契苾何力头戴鞮瞀,脸上的数道刀疤根本遮掩不住,为他平添了几分铁血风采。说起话来也是铿锵有力——“殿下,如今吐蕃已然陈兵凉州,如今凉州危险,请太子殿下返回长安!”
为了防止李弘多想,契苾何力还额外补充道:“对外,臣则言是臣强行派人护送殿下回长安,殿下不愿,只是反抗不得!”
李弘:?
虽然李弘很尊重契苾何力,在出发时也曾同契苾何力说事事都会听从他的安排。
但返程?
除非唐军都撤了,否则李弘根本不可能同意。
他果断拒绝道:“公听我一言,且不说如今本宫乃是代圣人出巡,已在途中,岂可闻贼寇踪迹望风而逃?如此,我大唐风骨何在?”
“我虽不通军事,却也知在此种情况下,我若半道而逃,势必会影响军心。”
不过李弘也担心出现最坏的情况,他问道:“还望国公同弘说实话,凉州的局面已经糜烂到不能去的程度了吗?”
契苾何力当然懂军事,知道李弘最好继续走下去,但他不能不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