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听一向宽仁的康熙放出如此狠话,心下俱是一惊,呼啦啦的跪了一地,再不敢出声。
只有老八一路膝行过来,爬到康熙面前,“梆”的一声,重重以头扣地,泣声说道:“皇阿玛息怒,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错。是儿子逞强好胜,不知进退,弄出了诸多事端,连累了大家,您要罚就罚儿子吧。”
“儿子认罪!”老九见情形发展至此,也知道这时候再不站出来,以后就别想在这些兄弟中间混了。
他早就嫌后背的荆条扎的慌,偷偷的把自己的双手解开,把那捆荆条卸了下来。当下举着,双手捧过头顶,奉到康熙身前:“儿子任凭皇阿玛处罚,只求皇阿玛稍息雷霆之怒。”
康熙没有伸手去拿老九胤禟的荆条,他开口道:“你以为朕还会大事化小,抽你一顿了事吗?今天朕就让你们真正见识一下,什么叫雷霆之怒。”
“李德全!”
“奴才在”
“去,把胤禟的辫子给我剃了”
“啊?!扎——”
李德全应声答应。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荷包,从荷包里又拿出一把折叠的剃刀,一展开,豁!刀锋磨得锃亮。
众阿哥都看傻了,不是,哪个正经太监随身带着把剃刀啊!
李德全出宫时还纳闷,为啥康熙专门叮嘱他带着剃刀,现下才明白,别看康熙看起来好像被这帮阿哥气糊涂了,其实从头到尾都按照计划来的,清醒着呢!当下不敢迟疑,操着早上专门磨了好几遍的剃刀,走向正举着荆条,张着大嘴的老九。
今天这意外太多了,一波接一波的,没完没了,大家都麻了,眼睁睁的看着李德全按住老九的头,开口道:“这剃刀早上刚磨的,锋利着呢,九爷您可别挣扎!”
只见李德全手起刀落,刷刷刷,两下就把老九那条三尺来长,梳理得一根乱发没有,又是涂油,又是喷香的大黑辫子给割了下来。
老九只觉得头上一松,没了辫子,剩下的头发立时散开,变成了阴阳蘑菇头。他又怕又羞,觉得皇阿玛怎么这么不讲情面,又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出尽了洋相,这辈子都没脸见人了,眼泪止不住的淌下来。
众人见他袒胸露乳,涕泗横流,又顶着个阴阳蘑菇头,既滑稽又可怜,想笑又不敢笑,想安慰又觉得他实在活该,纷纷低下头,遮掩自己的扭成麻花的表情。
从清朝入关颁布《剃发令》开始,第一个割了辫子的,居然是堂堂的皇子。这样做,单单为了羞辱胤禟吗?张廷玉看不明白局面,紧守着自己“万言万当,不如一默”的做官箴言,决定今天就算康熙把自己辫子剪了,他也绝不说话。这一家人,没一个正常的。
“还留着其余的头发作甚,都剃了,一根不剩!”康熙见李德全要收剃刀,又命令道。
李德全赶忙答应,又开始剃那半边头。满人留的阴阳头,前面要剃光,他平日在宫里,总给康熙剃前面那半头,手艺娴熟着呢。当下跟刮西瓜皮似的,沿着胤禟的后脑勺,一道一道刮下来,胤禟的半边蘑菇头变成了彻底的光头,脑门锃亮,脑勺趣青。
李德全仔细打量着自己的手艺,不错,比刚才看着顺眼多了。只是现在这场面找不到手巾,若是再盖上手巾敷一下,让刚剃过的头皮不会火辣辣的疼,这手续就齐全了
眼见老九成了光头,康熙接着开口道:“你的一切都是朕给的,你不知为朕分忧,反而肆行贪墨。贪了朕一千零七十万两银子。”
“朕的钱!朕的钱!”他面目狰狞的嘶吼道:“你全都给朕还回来,一毫一厘也不准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朕今天都给你收回来。你以后改名,不叫胤禟,叫赛斯黑!”
“不准哭!再哭,把你姓也改了!”
胤禟刚才哭的眼泪跟水龙头似的,现在又拼命往回忍,一来一去被激的打起了哽儿,一抽一抽的耸着肩。
“朕看你这十年来又是江南经商,又是江北贩金的,路子挺花啊!大清国太小,耽误了你施展拳脚。你不是一直喜欢西洋玩意,还会说洋文吗?你去广东,去海外,去赚那帮洋鬼子的钱吧!”
康熙前世就觉得,像老九这种爱财如命,喜欢西洋文化,又心狠手辣的人,简直是无良大资本家的经典雏形,不去和时下那些半强盗、半商人的海外殖民者们厮杀,实在太可惜了。如今就让他离开京城这个旋涡,去施展所长。他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真实意图藏在这些虚虚实实,半真半假的话中。
譬如这派老九去海外经商,自然不是单独为了他。更长远的考量是,商路一但打通,必然会有海量的财富涌入。有老九在,这些银子的一部分就会成为八爷党源源不断的政治资金,而八爷党也会因此成为开海禁、通商路的忠实拥蠹。你们八爷党不是没有长远的政治目标、共同的政治利益吗?我现在就给你们送一个。
大清是注定要亡的,但不能陷入又一个王朝轮回的怪圈。他要做的,就是从顶层布局,从基层着手,坚持唯物史观,解放发展大清生产力。等到资本的力量壮大到可以碾碎封建的力量,后面再多圣君贤臣也救不回大清了,他就可以安心闭眼了。
康熙早就想好了,不是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