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的。 章越起身道:“臣谢过陛下!此臣之愿也!” 官家顿了顿道:“卿刚才说得对,朕一心唯有利国而已!” “先帝当初就打算改革弊政,可惜天不假年,这事最后落到了朕的肩上。” “朕当初听卿之言用王安石,收回权柄,但王安石却要经筵上与朕对座,将中书之权临于朕之上……” 章越听官家如此言语,先是生出荒谬绝伦之感,然后心道果真天子才是天下最大的新党头子。 之后改役法,也是天子不得已而为之,地方民变太多,议论滔滔,故而用他和韩绛来宽一宽。这是官家的权宜之计。 天下哪有不明白的人,其实官家心底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清楚。而且官家面上看起来脾气好,能礼贤下士,虚心好学,但内心却不轻易饶人。 “朕用卿为相公,便是卿不同于王安石!还有韩卿,朕也知道他与卿一般都忠臣,忠于社稷的!朕也未曾想到他最后竟一病不起。朕本想等他回心转意。” “是朕对不起韩卿!” 章越心底冷笑,面上则道:“陛下,臣实不如吕惠卿,蔡确二人。” 官家则道:“吕惠卿,蔡确二人确实忠于朕,也有过人长处,但他们亦看重权位。卿不同,卿在乎是名声,这名声不仅是身前,还有身后的对吗?” 章越心道,这免役法、孟子陪祀便是官家给自己的名声? 正常的皇帝都是‘君子’和‘小人’并用。 当然不是说吕惠卿蔡确真正意义上的小人。 他们不说才干,连道德标准对比普通人都是极高,有次吕惠卿问弟子曾旼,你觉得苏轼是什么人? 曾旼说是聪明人。 吕惠卿听了不屑问,什么聪明人?有尧舜聪明吗?有大禹聪明吗? 曾旼说虽不如他们也是聪明人。 吕惠卿说苏轼所学如何? 曾旼说学孟子。 吕惠卿怒道:“你怎么知道?” 曾旼说,苏轼说民为贵,社稷次之。 吕惠卿听说后如饮哑药,半天不语。 蔡确,吕惠卿虽说阿附太过,但若天子灭了西夏,那么以二人之才望留在史书上留下的名声,必然是名臣良相,作为中兴之臣配享太庙不在话下。 至于真正的‘小人’‘奸人’,别说官家看不上,也早早被官场机制,科举考试早就筛选下去。 宋史的‘奸臣’,大多是帝党。 章越道:“陛下推崇法家的循名责实,臣亦如此,利民之事有名无实,不如不为之。” 官家叹道:“五百年必有王者出,其兴也忽焉,其亡也忽焉。” “而本朝已是一百三十年,可一旦败坏数年就足够了,何尝不是亡也忽焉。四海之内唯独西夏,辽国乃心腹大患。” “朕宁可拼数年辛苦,也上下一心办成此事,当年晋伐东吴时,朝中亦颇多反对,然晋帝力排众议最后一战功成!” 官家说到这里神色激昂莫名。 章越听到这里还有什么话,官家一副朕明知道你是对,但朕就是要这么办,自己还有什么话说。 官家说完后双目盯着沉吟不语章越,且看他如何回复。 章越唯有道:“此千秋万世之基业,陛下必能一战成功,以雪祖宗之耻,成就中兴霸业!” 官家闻言没有半点表情,而是沉默,章越又道了一句:“陛下能将此肺腑之言告知于臣,足见对臣的信任,臣实感激不尽。” 官家深吸一口气,又沉默了片刻,章越道:“既是如此,臣先告退了。” 官家终于忍不住了,起身道:“卿除了此没有别的话与朕讲么?” 章越回头看了官家一眼然后道:“陛下一意伐夏,非重宗庙社稷所为,臣秉钧衡,司宰执之责不得不苦谏再三。” “既是陛下伐夏之心已决,臣自知不可阻拦,也无力令陛下回心转意……如此臣唯有献上一策,望陛下采纳!” 官家闻言内心狂喜,他身边着实需章越这般有远见卓识的大臣在旁襄助。 官家道:“卿速速与朕讲来!” 章越看向官家,正色道:“请陛下移步至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