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建国家的本质,就是暴力最强的人制定元规则。 其核心就是韩非子的那句话‘君之于民,有难则用其死,安平则尽其力。’ 君与民是一个整体,若是‘上行申韩,下必佛老’。如果官家一定要这么干,那么老百姓又反抗不了,那么老百姓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躺平。 佛家道家就是躺平之学。 不要怀疑,弱势的一方一定比强势的一方有更多的选择权。 更害怕国家灭亡的是那些既得利益者,而不是老百姓。所以既得利益者最后一定会选择让步,向百姓渡让更多的利益。 这就是‘法里儒表’的本质。 所以有人说儒家虚伪,那是因为不知道世界都是两套规矩并行的。 一套是明的,一套是暗的。 而称官员为父母的,来自召父杜母的典故,说的是西汉召信臣和东汉杜诗。 二人都曾任南阳太守,在当地颇有政绩,所以说前有召父,后有杜母,从此有了父母官的称呼。 这个称呼一直到了清末。 章越赞许曹佾的民佣之论,为父母,我不敢。 我只是老百姓雇佣来办事的,怎么敢以父母自居?甚至不说官员,天子也是如此。 孟子的学生万章问过,是尧将天下让给舜的吗? 孟子说不是,是天将天下授予舜的,而不是尧让给舜的。只是天不能说话,但尧知道天的意思,故而将天下授予了舜。 孟子还着重说了一句‘天子不能以天下予人’。 孟子还强调什么是天子?那就是天与之,民与之。 同时天子作民父母,也是万民的父母。孟子认为不是,天子只是万民之长,你虽说是最大的,但你也只是万民之一,没有资格凌驾于万民之上。 所以说什么是‘民本’?孟子思想就是民本。 谷永曾言,臣闻天生蒸民,不能相治,为立王者以统理之。 所以天子也是为民所佣。 皇六子是官家长子,官家当然以储君望之,以佣字为名,就是役力受直,也是为民所佣的意思。 提倡民佣有无用? 有用。 让百姓对权力祛魅。 比如后世菲佣以顺从雇主而受到青睐,为什么本地保姆不行呢?那就是不服,即便我是你家雇来的,那是我时运不济,不是我生来比你低一等。 官又如何?该斗就要斗。 法家推崇以吏为师,以官为民之父母。我们老百姓不吃你这一套,从陈胜吴广开始,你让我日子过不下去,我也让你日子过不下去。 章越再次感叹起官家。 这个‘佣’字,章越相信是出自官家的真心。 曹佾上来就是与自己说清楚了这个道理,当然也是为官家说好话。 章越对曹佾道:“陛下之心,真如尧舜一般!” 曹佾道:“章相公,不要辜负了太皇太后和陛下对你的器重。” 到此章越结束了对话,曹佾见章越没有丝毫转圜的意思,只好告辞离开。 曹佾回到府中写作书信向曹太后复命。 而曹太后自入秋之后就无法下床走动,官家对曹太后的孝顺,几乎还胜过高太后,平日操劳政事都要探视曹太后,在那小坐一会再回寝殿。 这日官家亲自给曹太后侍奉汤药,曹太后道:“老身已是时日无多,这些汤药甚苦,吃不吃都是一样。” 官家甚孝,再三劝说。 曹太后方才喝了一半,官家从宫女手中取过蜜饯盒子给曹太后奉上。 曹太后尝了一个道:“之前韩绛,章越二人在中书办得不错,将募役法改作差役并行,那百姓夸赞的声音,都传到我这深宫妇人家的耳里。” “如今韩绛甍了,怎章越也称病了。章越是两朝先帝托付的大臣,陛下当给予礼遇。” 官家闻言表情凝重,将蜜饯盒子递给宫女然后道:“祖母,宫外道听途说的事,如何能当真。朕倒听到不少役法弊端。” “世上的词都是两面说。” 曹太后道:“如今韩绛薨,不是俯雕甍。了,章越又称病,中书唯有一相一参,不如补几位相公入中书,官家以为如何?” 官家道:“执政的人选,朕还未想好,如今一相一参甚是妥当。王珪办事妥当,老成持重,元绛忠实可靠,为官清廉,从不为自己谋私,朕打算先让这二人先办办看。” 官家言下之意王珪,元绛二人搭起中书这个架子倒也不错。 曹太后道:“陛下,王珪乃润笔执政,在朝中没有根底,元绛则从不树异帜,固是可靠之人,可是托付二人主持朝局,但一旦遇到大事,陛下能找谁商量呢?” 曹太后说得很明白,官家用王珪,元绛二人,是因为他们在朝中根底弱,所以只是事事依从天子。 但是这二人能力平平,没有处理大事急事的才干,日常应付一下还可以,碰到大事就糟了。 官家心知肚明,笑着道:“朕不是还有祖母商量!” 曹太后道:“老身只是妇人罢了,再说老身还有多少日子,若是你听我的话,就当把章越,司马光等大臣请回来。” 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