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游幸,不修殿宇,对自己可谓抠门到了至极。 但在伐夏之事上却大方至极,军需不足全部从封桩库拨出。 章越数言陕西百姓穷困,民力疲惫,官家也是有所醒悟,在元丰元年免去五等户役钱的基础上,今年又免去两税的一半,同时从封桩库里拿钱对从军的民役进行补贴,令官吏们必须亲自将钱送到民役家中,胆敢中饱私囊者一律流放三千里。 官家下旨三令五申,不许官吏们借征调民役之事苛待百姓。 官家为这一次伐夏,可谓孤注一掷,一幅辽阔的地图在他面前徐徐展开,一连串人名敌军,兵马番号纵横交错于图上,注视于目光之下。 后面是陕西,河东二路的数十万民役,数百万百姓,如强劲有力地搏动的动脉一般源源不绝向前运输的钱粮辎重,以泰山压顶之势缓缓向西北之一角倾斜! 怀中兴之抱负,继六圣之余烈,复汉唐之故土,皆看这一役了。 元丰二年,五月。 官家圣旨下熙河路时是由童贯亲自送达,并带来了对董毡、温溪心等青唐部上下的封赏,这钱当然也是从封桩库里出的,并许诺日后攻下凉州与青唐,回鹘诸部共有之。 董毡,温溪心也非常给力,表示青唐各部加上甘州回鹘,一共会出动八万兵马从两路围攻甘凉。 至于李宪、李浩、王赡、苗授、赵思忠,包顺等率领已完成动员的十余万蕃汉兵马将围攻兰州城。 章直、王厚率四将两万人马进驻会州城。 与熙宁三年伐夏之战一样,熙河路将作为助攻,提前泾原路和鄜延路兵马一个月进攻凉州和兰州。 …… 宋军这一次动员极大,不说陕西草木皆知,就连西夏这边早在三四月就听说了宋朝要大举伐夏的消息。 西夏在陕西、河东谍报极多,对于李秉常、梁太后和国相梁乙埋而言,他们都已是大略了解宋军兵力集结,以及大致出兵各路方向。 与之相反的是,宋朝的中书和枢密府却被官家瞒得紧紧的,对此竟然一无所知。 而宋朝大举伐夏的消息,传至夏国时,朝堂上下震动,兴州城中一夕数惊。 一个大国一旦被动员起来,是非常可怕的,西夏的大臣们仿佛听到从远方传来震天动地的战鼓声、号角声和马蹄声,仿佛见到了那烽烟四起下、那赤色军旗及一望无边的军阵。 转眼间宋军的神臂弓射出遮天蔽日般的箭雨,同为党项种的宋军番骑向他们的族人们发起了惊涛骇浪般的冲击! 战争真的来了! 经洮水之败,青唐臣服大宋之后,西夏举国有个不小的声音,如今西夏的国力不比李谅祚之时,更不比李元昊之时。 而宋朝这些年名将如云,谋臣如雨,譬如章越,蔡挺,种谔,王韶,种师道等其事西夏上下耳熟能详,更有章楶之名能使小儿止啼。 西夏这一刻从上到下都意识到,夏国似已经存亡旦夕之间了? 而朝内遇到这种情况,从古至今都是两条路线一派主和,一派主战的。 以夏主李秉常,李清为首的主和派,而另一派是以梁太后,梁乙埋一方为主的主战派。 西夏兴庆府。 也就是这一次宋军两路会师的目的地。 宝元元年,李元昊在此建都称帝,将兴州改名为兴庆府,从此作为西夏国都市。 元昊宫中。 方亲政不久的李秉常仍有些瘦弱,他在外朝上仍穿着党项的传统服饰,但回到内朝他则换上汉人的衣裳。 李秉常欲改汉制,亲善宋朝是众所周知的事。 “东朝在鄜延路、泾原路、熙河路都兵马调动,同时据我朝在青唐的首领禀告,董毡受宋使厚赏,已传金箭令各部点集!” 李清道:“陛下,经过洮水之败,董毡和阿里骨都臣服了,如今宋朝非昔日可比,战不得,战之必败!” 听到洮水之败,西夏国相梁乙埋脸色一青,这是他生平之耻,败在了宋将章楶手上。 “臣以为当以割去定难五州为条件,向宋朝请和!” 此言一出,西夏满朝文武都是色变。 定难五州即夏州、绥州、静州、宥州、银州,是西夏的龙兴之地,党项首领因击黄巢有功,被唐朝封为定难军节度使,这五洲一直是党项人必争的。 宋朝时一度收复,但宋真宗为了避免辽夏夹击,又将定难五州割让给了西夏。西夏也因此坐大难制。 定难五州对西夏而言,堪比辽国的燕云十六州,现在就要被汉臣李清的一句话如此被割让给宋朝了吗? 李清此言一出,官员们都是议论纷纷。 惊慌恐惧确实有之,但更多的则是愤怒和不耻。 “李清卖国!” 李清之言遭到梁氏一方的部落酋长们反对,不少年轻将领不仅不惧宋朝,反而向梁氏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