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的文章倒是青睐有加。但殿试后,我曾两度上门拜访,他却对我不甚理睬。听闻此人不近人情。他本来与欧阳永叔,曾巩等相善,但因与韩相公恶了之故,与他们都疏远了,如今只与些不得志之人往来,看来也不如何。”
何七道:“俊民兄,我看这王外制抬举你必有深意。此人我读过他的文章,是极有才略,也时常听旁人说起他的才干,如今为两制官,他日拜相也说不定。俊民兄不可错失机缘啊。”
王俊民知何七素有见识,但这次却不以为然。
王安石与韩琦交恶,两制官又如何,日后在朝堂上是呆不住的,自己如今去结交他又有何用?
却说章越从崇文馆考完秘阁六论后,即回了家。
回家他也不说话,而是关在房门里写文章。
他写的题目分别是。
《两仪生四象》,《刑罚可以任治》,《治世军礼同》,《邦国育才之道如何》,《九仪之命正邦国》,《拱璧驷马何以不如进此道论》
这是景德元年,富弼考茂才异等科时的题目。
章越当时看了没有多想,但如今考完六论后,因富有余力,回家又是一气呵成将六论写了下来。六篇写完,章越仿佛积蓄在胸的文气这才稍稍得以宣泄,如大江大河入海了一般。
写完文章后,章越即是合衣睡去。
章实见自己弟弟制科考完后回家一句话也不说,自己一个人就关起门来,连饭也不吃,也觉得十分奇怪。
章实心想,莫非是制科考试太难了?自己这平素心高气傲的弟弟突然考砸,故而回家闭门不出么?
期间有十数波客人至府上拜访章越。
章实推不过只好告之,他们章越考完一回家,就一个人闷在屋里,任何外客也不见。
众人中也有觉得情有可原,也有觉得是不是考得不好的缘故。
于是他们理解的说了几句,如秘阁六论之难天下周知等等的话来。
次日,章越睡得日晒三竿方才起床。
秘阁六论是八月十七日考的。
若是六论入四等,考生会在八月二十五日在崇政殿参加官家亲试的御试。
一般而言朝廷会在八月十九这日来通知考生参加二十五日的御试,甚至快的时候八月十八日当日考官改完卷子上呈官家,即可通知考生了。
章越正好与章实二人闲话家常。
三个多月没回家,家中变化挺大的。
首先是章丘参加了国子监五月的‘混补’试,这一次考试在京一千多名举子参加。但国子监进士科只录十人,但章丘最后以第二名中式,如今也成为了一名太学生。
章越听了不由是又惊又喜。
至于章实虽过了两个月,但如今再提及也是很是高兴,大有我虽没读书又如何,但儿子出息就成。
“不过你郭师兄此番混补亦落第了。”
章越闻言一愣,半天不语。
章实道:“三哥儿,不怪你郭师兄,谁知此番考监试的人实在太多了。你郭师兄……”
“他如今如何?”
章实道:“他本要回南京读书,是我再三劝了,说明年五月还有一场混补。”
章越道:“若是明年混补就算入了国子监,后年的省试就考不得了。”
章实失色道:“那不是还要再等四年,三哥儿你与郭师兄交情这么好,你总要帮帮他,你与卢直讲不是师生?”
章越想起之前想将郭师兄引荐给卢直讲,但却为他拒绝的事。
章越摇头道:“这样的事总要郭师兄自己肯才好。我是不好为他作主的。”
章越想起郭学究与郭师兄的妻儿都还在老乡。
章越道:“为今之计就是将他的老夫妻儿都接到汴京来。咱们雇好车好船,让他一家老小在路途上不至于辛劳,还有不可先告之郭师兄。”
“妻儿容易,但怕是郭学究不肯离开故土啊。”
章越想到自己最后见到郭学究时对方佝偻的背影,差点难过的掉眼泪。
章越道:“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我亲自写信看看能不能劝动先生。不说此事了,黄安中如何了?可有来信。”
章实道:“他已回到了邵武老家,给你寄了封信来报个平安。”
章越听说黄履已回到邵武军倒也欣慰,身旁这些人里怕也只有黄履活得最通透,不为身外之物所累。
自己这一刻竟有几分羡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