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津渡一手取了杯子一手给她拍背。
他手宽大,一下下轻抚上去,甘望舒很快止住了咳嗽。
她眼含热泪看他的时候,萧津渡一脸正色,一副下一秒就要被杀头的肃然。
甘望舒被整得,半晌,扑哧一笑。
萧津渡:“……”
他随之也松了口气,把杯子拿过去喂她一口水,等看着她喉咙起伏两下,确保喝完了,他才说话:“你这样,真的美好多了,望舒。”
“……”
“不要整天对我喊打喊杀的。”
“……”
甘望舒夺回杯子,指着他问,“你刚刚说什么?我跟你一起住在这?”
“没啊。”
“……”
甘望舒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她转开头去看雪山。从头,一步步往尽头走。
萧津渡背着手在后,慢悠悠跟随,像个忠诚的随从。
“你之前,不是说不愿意住在你妈那儿吗?”他问。
“……”可恶,又说了,果然没有识相到底。
“嗯?”他还穷追不舍。
“这不是住自己家里有补贴吗?面子跟钱能比吗?”她没好气地咕哝。
“你住我这又不会没面子。”他略有点遗憾且委屈地说。
甘望舒:“我觉得,丢、死、人、了。”
萧津渡不理解,“你给我解释解释,怎么就丢人了?你不说出个所以然,我就当你在侮辱我。”
“……”甘望舒很正儿八经地说,“让人知道了你怎么解释?不知道的以为你家里正宫在侧外面养个小情人。”
“……”萧津渡比她更不理解了,“我都说了,我没女朋友,没老婆。”
“你是这辈子都不娶吗?”
“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啊。”
“那等你哪天撩了一个女孩子进家门,我连夜搬家呗?”
“……”
“还是说你要谈恋爱前,提前一个月跟我报备?”
“……”他叹息,语重心长地说,“主要是你住北郊,那不是甘家的地方吗?”
“他们愿意让我住。”
“我不愿意吗?你宁愿去住甘家的房子,不愿意住我的。”
“我小妈要是你曾经的保姆,我也可以住你的房子。”
“小妈?”
“……”
萧津渡瞥她,和她站停在假山中央处,“你怎么这么喊?前两天在北郊,你一进屋就喊小妈,你们家这么喊?”
“……”
甘望舒从头到脚都是凉的,尽管捏着一杯暖热的茶。
“嗯,这么喊。”她点点头。
“为什么呀?怎么听着不像亲生的。”
“……”
甘望舒强颜欢笑,脑子里快转飞了,一边在考虑要不要干脆坦白一边在想怎么圆谎。
“要的,就是不像亲生的。”终于,她嘀咕一句。
萧津渡格外不理解地盯着她。
甘望舒:“我们老家,有种习俗,有的孩子命里不适合和父母太亲近,会相克。所以小时候老生病的话,换个称呼,就好了。”
“还有这种习俗。”
“嗯,国内以前很多,反正就迷信,你可以上网查查。”
她为什么在西南待到十二岁才被父亲带回家,认祖归宗,就是因为她小时候多病多灾,没法换城市生存,水土不服能要了她的命。
现在应该没有这种喊法了,都是上个世纪的做法,但是甘望舒庆幸自己在偏远地区待过十几年,真了解过这种做法,小时候的同学,没少这么喊父母的。
萧津渡:“那你喊你爸爸,也不是喊爸爸?”
“嗯。”
“小妈听起来,就不是亲生的。”
“嗯,像……后妈?或者,婶婶,其实大家更多的是喊婶婶,我不愿意喊,才让我喊小妈。”
这个是真的,一开始在西南的时候,甘望舒喊蓝银霜婶婶,长大了越发觉得她比亲妈还亲,但是她自己母亲尚在,总不能真的去另外认个亲妈,所以就喊她小妈。
蓝银霜当时不让,觉得主顾有别,但禁不住她就要喊,最后也习惯了。
萧津渡对这个说法倒是深信不疑,因为她让他上网查了,而且她也不是那么“好命”的样子。
“你看着小时候真的像个药罐子。”
“……”
“蓝姨说你对西药都过敏。”
“……”倒也没有都,只是过敏了几样,后来干脆都不吃了。
甘望舒切了话题,不敢在这个半真半假的故事里周旋太久,说多错多。
“我听我妈妈说,你外婆,要回北郊去住。”
“嗯。”
甘望舒继续沿着假山走,“那你会经常去吗?”
“你欢迎我我就去,不欢迎我,我就不去。”
“……”她斜睨他,“关我什么事?你不孝成了我缺德了。”
他嬉皮笑脸地表示:“我琢磨着,你要是欢迎我,我干脆搬去跟我外婆住得了。”
“……”
甘望舒从没觉得人生绝望至此……上次以为两人要同住一间酒店房间时,已经够绝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