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看到地板上铺满的亚克力片都愣了一下。他站在楼梯口,双手环胸,弯下腰,端详脚边的一片,末了对我感慨道,“还真是有耐心。”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持之以恒地制作这些样品的柏砚,还是把每片亚克力都擦得透亮的我。
我收拾好脚边用于擦拭的棉巾纸,蹑手蹑脚地踩着空隙挪出去,挪到楼梯口。最后几步的时候,莫亚蒂看我没站稳,伸手搀住我。他皱起眉,不愉地盯着我,张嘴刚要说什么——左右都是些责怪的话,我赶紧打断他。
“很漂亮吧?”我转过身,指着地板问。
地板上,亚克力片随意地铺开来,每块透明的薄片上都清晰地倒映着窗外的景色。一块又一块,都是有关蓝天、白云和落光了叶子的梧桐树的拼图。而嵌在其中的布料,则像一笔又一笔画在真实世界的颜料。
莫亚蒂哼了声,冷淡地扫视一圈,“还不错。”
这么漂亮的制品不应该囤在柜子里。
拿着刀咔擦咔擦地切断芹菜的同时,我很轻松地想到了这些制品合理的归宿。
午饭我特意做了莫亚蒂爱吃的木耳烧鸡和酸辣芹菜丝,做了两大盘,特地参照了裴可之改良后的配方。等他吃饱喝足,懒洋洋地趴在一楼的长桌上晒太阳,我殷勤地端着洗好的草莓凑到他身边。
他枕在一条手臂上昏昏欲睡,神情平和,眉眼舒展,午后的阳光下,像要融化了似的。我猜测莫亚蒂以前总是让自己处于饥饿状态,可能就是不喜欢这种饱腹后恍惚的幸福感。
我坐到他身旁,他眯着的眼睛拉开一条缝,露出里面艳丽的蓝色。他看了眼草莓,又看向我,“干嘛——”他打了个哈欠,“你是不是又想要我干什么苦差事?”
我当即把草莓推到莫亚蒂面前,不留余力地拍马屁,“莫亚蒂大人真是神机妙算啊神机妙算,这都瞒不了你!”望着莫亚蒂用俩根手指夹起草莓,我加大力度,“我这儿确实有件相当困难的事需要莫亚蒂大人你的帮助。”
莫亚蒂对我嗯了声,他咬着草莓尖,汁液很快浸湿了嘴唇。他边嚼边用眼神示意我继续讲。
于是,我把想要赶在立春前,在这儿布置一个展览的想法说了出来。展品就是楼上的亚克力样布、柏砚留给我的娃娃全家福,还有这些年他的其它很多刺绣作品——最早能追溯到我童年破洞袜子上的一只金色小鸟图案。
我打算都收集过来。在这座三层楼的工作室中,我希望每个作品都以最贴切的方式被展示,因此莫亚蒂的脑子必不可少。
莫亚蒂耷拉着眼皮,无精打采地听完了我的一箩筐的想法。他又打了个哈欠,点评道,“这对你来说确实是个技术活。”
“是的,所以我才找到厉害的莫亚蒂大人嘛。”
我的奉承多少还是起了作用,莫亚蒂哼了声,他抬起手,向天花板伸了个懒腰。他拉长自己,如同一只仰起脑袋、鼻子朝到天上去的猫,得意洋洋地露出白皙柔软的脖颈和胸脯。
“就帮你这一次。”莫亚蒂说。
他疏懒四肢,拿脸趴到桌面。冬日的阳光下,蓝色的眼睛转悠到我的脸上,他盯着我,见我笑了,他撇了撇嘴,又不爽我如此轻易地得偿所愿。“最后一次,”莫亚蒂对我说,“这是最后一次!”
我对此不置可否。
不过,虽然心里已经盘算清楚了该怎么剥削莫亚蒂,但怎么着也得讲个基本法,我还是准备一切都推迟到新年结束了来。
将近傍晚,这些天清扫出来的所有垃圾都被处理得当,针对柏砚工作室的大扫除工作圆满成功。
来这颗小星球块一周了,莫亚蒂还没出过门。偶尔有几次踏出院子,也就是为了拐个弯丢垃圾。
这怎么能行?我不由分说,拽着懒骨头似的莫亚蒂,去参加社区举行的跨年聚会。
聚会的地点在离工作室不远的大草坪上。这块空地通常用来举行音乐节、演唱会之类的活动,周末还时不时会有些艺术集市。
我拽着不情不愿的莫亚蒂到的时候,草坪的最中央已经堆满了柴火,上面还放了口锅。听旁边的路人说,这是大锅饭。
聚会上遇到不少熟人,尤其是第五大道的年轻人,他们和柏砚最熟,连带着也或多或少地脸熟脸了我,将我视作柏砚的助手、朋友之类的阿爷。
不少迎面碰上的年轻人和以往一样热情,朝我打招呼。但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孩子的眼睛总会情不自禁地往莫亚蒂身上瞟。
我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莫亚蒂,宽大的灰色毛衣,笔直的黑色毛呢裤和一双蓝色棉拖鞋,穿着得体,除了一脸要死不活的,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怎么了?怎么你们一直盯着他看?”我询问一个和我相熟的年轻人,他的店铺就在工作室隔壁。
“这个是因为……”年轻人的眼珠子小心地在莫亚蒂身上滚了好几圈,他斟酌许久合适的称谓,“这位——叔叔好漂亮,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叔叔。”
莫亚蒂也听见了,他飘忽的视线定在年轻人的脸上,定了几秒,又无所谓地移开。而年轻人的脸,居然就在这短暂的注目下腾地红了起来。我,“?”
我清楚莫亚蒂的脸很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