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透过雪粒望进林温的眼里。
在告诉林温不需要有愧疚感和不配感时,傅深其实还有一句话没说。
他觉得林温最应该学会的,不是什么金融理论人情手段,也不是什么勤奋刻苦的大道箴言。人走的路会经过许多人的指点和指指点点,但人生却是只有自己才能度过的。傅深那一刻其实是想告诉林温,报复别人之前先学会爱自己。
但这句话在他喉咙里滚了两圈,又被他咽了回去,到底是没言语。
他不想给林温说这种空洞的大道理。
因为爱自己这种事不需要别人来教,也没人能教。
苦楚不由人,无人能渡己。
大道在前,可又不是每个人都能变成参悟己身的神。
傅深也有自己的私心,他需要林温在复仇的道路上走的更远更深,也需要林温的仇恨更加的刻骨铭心,所以他从不干涉林温在这条道路上几近于虐待自身的前进行为,只闲坐于高台之上,冷眼看着林温在荆棘丛里鲜血淋漓的摸爬滚打。
不动一丝真情。
他原本认为没必要,毕竟商人从来只关心自身利益几何,谁会对自己随手投资的一只股票动真感情?
那真是太可笑了。
他教林温骑马、射箭、掌控人心,都只不过是花边手段,能让林温在荆棘丛里学会保护自身的本领。
但他从来、从来、从来......都没有动过,要把林温从荆棘丛里拉出来的念头。
即使是现在。
他故意让店员报高价把林温打工挣的钱全部坑掉,本想是给林温一个教训,以免林温又在无足轻重的小事上犯傻,却没想到林温是为了买给他。
这让他长时间拿来当摆设的良心,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刺的他竟隐隐作痛。连话都梗在喉间,怎么也无法说出声。
有那么一瞬间,傅深忍不住地想,如果他有一只能渡人跨越仇恨的船,他其实是很乐意带上林温的。
可是......连他自己都还在仇恨的深海里被禁锢,又能在片刻的心软间拉谁上岸呢?
傅深想起姐姐死之前打给自己的那通电话,想起当年伤心欲绝的母亲,想起无数个夜晚他被噩梦所惊醒的时刻。
那些软下来的心脏触角又被他一点一点亲手砍去。
菩萨心肠。
清澈心思。
那是他永远也不能拥有的。
也是他将从林温身上摧毁的。
玻璃球体在灯光照射下流光溢彩,傅深单手握着水晶球,看了许久,却避开了林温灼灼望过来的视线,偏着头轻声答道:“嗯,很像。和我原来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我很喜欢。”
“那就好!”林温高兴地拍了下手,眼眸里的欣喜不掺带一丝作假的成分。他没看出来傅深眼底涌动的复杂情绪,只单纯的觉得送的东西能让傅深喜欢就好。他弯着眉眼,向前走了两步,说道:“那我们回去吧,我没有什么要买的了。”
然而他最后一步没能向前迈出去。
傅深拉住了他的手臂。
水晶球里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覆盖了最底端缠绕的灯带,把最后一点变幻的光都给淹没。
寂静的长街上,接触不良的路灯忽明忽暗,像是一首无声的变奏曲。
林温疑惑地回头去看傅深。
傅深却没看他,只看着空中被残余的北风吹卷的落叶出神。
好半天,林温才听到傅深的声音重新响起来。
他问:
“林温,你想不想提前回国?”
虽是问句,但傅深的语气里没有一点询问的意思。
林温看着傅深偏转回来望向他的目光。
就知道,答案已经很明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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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一路寒风簌簌,到了小别墅门口,傅深却没下车,就着林温拉开的车门遥遥望过去,问林温:“若是......若是今晚我没有让你下车,没有对你说那一番话,你还会把它买给我吗?”
“当然啊。”林温毫不犹豫道:“本来就是打算买来送您的。”
傅深心头蓦地一软,眉宇随即松开,张口想要对林温再说些什么。
车内灯光昏暗,林温没看清傅深的动作,只有些遗憾地继续说道:“只是前些日子我想着它过段时间说不定会打折,才一直观望着没有买。谁知道它不降反升,早知道何必犹豫那么久。”
傅深从林温的话语里听出了明显的肉痛和懊悔,他眉心一跳,默了一会,不死心的又问:
“所以你是嫌它太贵了才一直没有买给我?”
林温一点头,实话实说:“对啊,不然我早就送给先生了。”
傅深:“……”
刚才说什么来着?心软?想带着林温一起渡船?
谁说的?!
反正绝对不是他说的!
傅深挪过去,砰的一声关掉林温那边的车门,把林温隔绝在车外。
过了一会,他犹觉得不解气,又把车窗降下来,对着外面一脸莫名其妙的林温喊道:“我只给你半年时间,尽早把你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