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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青玉如此告诉自己,自己站了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土。
他们的时间还长着呢,总有机会的。
之后的几天,席言偶尔朝身后回望,看上去在等人。
赵青玉知道他在等谁,却没有说破。
席言不提傅铭月的名字,他更不会主动提起,仿佛这个人从来都没出现过。
未免再遇到之前的情况,之后的路上他们没再和其他人接触,只估摸着大致的方向,不停地往前走。、
终于在第四天的早上,远远看见一座巍峨的城池屹立。
“终于快到了。”
赵青玉瘫坐在地,只觉浑身上下酸痛不已。
他的背上背着一个小小的、手艺拙劣的草编背篓,里面放着水袋、野果等物。
赵青玉在背篓里翻了翻,又翻出几个蘑菇、半只野鸡。
这都是他这些天收集来的,就连背篓都是他亲手编织,指腹上不知被尖利的草叶割出多少口子。
以前他连什么野果能吃都不清楚,现在却看看外表就能知道它们熟到了何种程度。
他抓野鸡,取火烤肉,捏碎果子去除肉质的腥味,一切都学着之前傅铭月的样子。
赵青玉在一点点取代傅铭月,他想让席言知道,就算傅铭月不在了,他赵青玉也可以将他照顾得很好。
跟席言打了声招呼,赵青玉轻轻哼着歌,背着背篓去找食物。
前两天刚下了一场雨,路边长出了不少蘑菇。
赵青玉神情愉悦,平时总是低顺的眉眼也扬了起来,哼着小时候不知在哪里听过的悠远的小调。
路边长了很多蘑菇,挨挨挤挤的,他只挑了最饱满的几个。
估计下午太阳落山前,他们就能抵达京城,那时候这些东西就用不着了。
身后传出嗦嗦声,赵青玉立马提高了警惕。这声音他不陌生,山高草深的地方总有蛇类出没。
踏踏踏——
身后传来有规律的响动,不像蛇类,倒像个人,或是什么四足行走的野兽。
那声音缓慢的、坚定不移的朝他靠近,于是赵青玉听到了更多的细节。
他听到了,除了那短促的一声“踏”外,还有更绵长的沙沙声,像是在拖行。而后,他听到了喘气声,属于人类的喘气声。
赵青玉浑身汗毛竖起,脖子像是被抻直的木棍强行弯曲,艰难回过头去。
在他身后,傅铭月眼神阴鸷,浑身是血,拖着一只无力的脚,慢慢地、一步一步的朝他走近。
他的一只手不自然的下垂,破裂的衣袖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横贯整条小臂,鲜血滴答滴答顺着手指流下。
他的脸上也多了许多伤,其中一道划至耳侧,鲜红的血肉翻卷,看上去狰狞无比。
“傅铭月,”赵青玉颤抖着开口:“你没死?”
虽然面对的是这样一个人,似乎随时就会重伤倒地,但赵青玉还是从心底感到恐惧。
他不知道以这样重的伤,傅铭月是怎么走到这里的,如果傅铭月知道自己故意留下他独自面对刺客,他又会怎么做?
傅铭月抬起那只尚算完好的手,手臂微微颤动。
赵青玉目光随之移动,脸色煞白。
“很失望吗?”傅铭月开口了,声音平静,但却艰涩沙哑。
“你都知道了?”赵青玉回过神来,听见傅铭月嘲弄的笑了一声,神色无比冰冷。
以前的傅铭月不是这样的,他虽然对自己总没有好脸色,但赵青玉分辨得出,他的眼里是轻蔑和漠不关心,而不是现在这样,眼中带着被背叛的愤怒,和欲将自己除之而后快的怨毒。
完了,傅铭月气疯了。
赵青玉手快过脑子,抓住了他的衣角,摸到了满手的黏湿。
不知是被谁的血浸湿。
“跟席言没有关系!”我真大胆啊,我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怕死了。
赵青玉出神了一瞬,似乎也为自己的变化吃惊。
“是我骗他的,我跟他说你平安无事,他才跟我走的。”就算自己会死,但只要席言平安就好。
“他很担心你,他一直在等你。”如果我死了,他也会这样念着我吗?
“你,杀了我吧。”赵青玉哽咽着,泪水滚滚滑落,“放过他,他没有对不住你。”
傅铭月居高临下,俯视着面前这个可怜可哀的人,喉间忽然溢出一声笑。
赵青玉以为自己听错,惊疑地抬起脸,却看见傅铭月真的在笑。
笑声越来越大,一点也不在意是否惊动其他人,脸上狰狞的伤口蚯蚓般扭动、开裂,笑到最后,傅铭月甚至仰起了头。
赵青玉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他从这笑里,感受到一种真切的怜悯与可悲。
傅铭月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花,“你以为他真的在意吗?”
“他一直在利用你啊,蠢货。”
赵青玉瞪圆了眼睛。
“谁叫你是赵青言唯一的兄弟。他全族死在赵家人手里,他又怎么会放过你?”
看着赵青玉怔愣住、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傅铭月勾起嘴角,“真是个可怜虫。”
赵青玉蓦地松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