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浦距离平壌并不算远,不过八九十里地而已,当然大同江航道弯曲,走水路,路程要长一点。
好在大同江水量相当充沛,主航道水深也足够撑得起瀛洲号、乐浪号这样的巨型夹板船。
唯一不便的,是没赶上涨潮的潮汐,大早上溯流而上,即使有风,也快不起来。
幸亏到了兼二浦(后世松林市)江段,遇上了从平壌出发前来迎接杨振的黄潩所部平壌军人马,于是黄潩所部人马就地充任起了纤夫,如此一来行船的速度终于快起来一点。
但是即便如此,也是直到当日下午未时左右,杨振所带的两艘巨舰,才终于抵达平壌城临江的东门即大同门外。
显然,走水路逆流而上,远远不如走陆路快速。
但是杨振带着两艘云集平壌的朝人前所未见的巨型夹板船抵达大同门外,还是给了他们前所未有的巨大震撼。
每一艘巨型战船上数十门黑黝黝的巨炮,更让亲自带人上船迎接杨振的沈器远及其部将随从们震惊不已。
想当初,清虏大军南下不过是几门重型大炮,就能轻松击破朝人自以为固若金汤的城池,而今,杨振一艘战船上就配备了五六十门同样的重型大炮,如何不令他们震惊?
而这,正是杨振想要达到的目的,既是鼓舞,也是威慑。
当日傍晚,平壌城内,都元帅府中,沈器远带着麾下几个心腹干将,为杨振及张臣一行人接风洗尘。
朝人一方,除了沈器远、沈器周兄弟,还有安五伦、黄潩,以及杨振入城时刚见过的一个名叫申诇的中年将领。
当然,还有一个在门口站立伺候的沈越仁。
而杨振一方,除了杨振、张臣两个人外,还有严省三、王余佑以及站在杨振身后的祖克祥。
沈器远倒也没有大摆酒宴,而是搞的分餐制,摆在杨振面前小桌子上的食物,除了一小碗米饭,四碟子各式咸菜,就只有一道主菜高丽参炖鸡还像点样子。
在沈器远劝说下,杨振随便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其他人注意到这个情况,自然也都纷纷停箸。
“你们吃你们的,都是自己人,随意一点,咱们可以边吃边说。”
杨振虽然这么说了,但其他人在杨振面前,哪能真的那么随意,自是没人再动筷子。
“那既然这样,咱们就说说南下汉阳的事情吧。岳丈大人,打算何时动身?”
当着沈器远及其亲信部属的面儿,杨振还是给足了沈器远面子的,直呼其为岳丈大人。
而早就有些按捺不住的沈器远,闻言立刻说道:
“自然是越快越好。今夜若能与都督达成一致,不,若能与贤婿商定一切,我平壌军恨不得明天就能兵进汉阳!”
“商定一切?不知道岳丈大人想与我商定什么?我们原有白纸黑字的约定,按照约定执行即可。”
杨振这次水陆两路人马前来平壌城,为的就是确保之前的密约得到严格的执行。
对此,沈器远及其亲信幕僚和部将们心中,其实也都很清楚了。
“哈哈,贤婿放心,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约定好的东西,必定会执行。但是有不少事情并未写在约定之中,今日共襄大事,自然要谋定而后动方可。”
“比如呢?”
“比如贤婿你,是否真有必要亲自率军前往汉阳城?”
“岳丈大人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贤婿你身份贵重,辽东那边又大战连连,不如留在北方,只需遣一员大将、几条载有重炮的巨舰南下,为我平壌军压阵助威即可!”
“哦?岳丈大人已有把握拿下汉阳城?”
“哈哈,不瞒贤婿你说,汉阳城现在风雨飘摇,议政府重臣们也非铁板一块,文武两班已有不少人遣使联络,愿为内应了。只要我大军挺进到汉阳城外,或许可以不战而入其中!”
说到这里,已经年近六十、须发花白的沈器远,颇有一种老夫聊发少年狂的豪迈。
“说起来,这还要感谢贤婿你,若非你在北边灭了尼堪,若非你早早在南方有了安排,事情绝不会如此顺利!”
紧接着,沈器远将和宁国那边新近发生的一些变化,对着杨振一一道来。
原来,杨振一直希望掩盖的消息,即清虏敬谨贝勒尼堪及其率领的三千马甲兵全军覆没的消息,还是在前不久传到了汉阳城。
而且,沈器远及其心腹部将们谎称议政府要裁减平壌军冗兵冗员,尔后在平壌城整肃兵马,大肆铲除异己的连番动作,也走漏了风声,并传到了汉阳城。
而当汉阳城内的和宁国小朝廷的重臣们,终于说动李倧紧急遣使前往全罗道,准备召回金自点大军回师的时候,却意外得知金自点统率的大军主力已被“叛徒”林庆业所率领的明军包围在了庆尚道南部的昌原城中。
消息传回汉阳城,和宁国小朝廷的文武官员们已经炸了锅,一些感觉势头不妙的文武官员,纷纷派人北上联络沈器远,同时也将汉阳城内的各种消息带了过来。
也就是最近短短几天的时间,和宁国的形势已经与沈器远当初心急火燎地派遣沈器周北上寻找杨振时大为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