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参加学生会的团建?你室友要你陪他?”
他摇摇头,凝视着自己伤疤的位置沉默很久:“我那时候以为……你也会去。”
毕竟我是学生会的嘛。李迟舒只是想有机会见我而已。
但是我没去,李迟舒从团建开始等到团建结束我都没去。
而我早忘了自己为什么没去了。我喧哗热闹的青春里拒绝过太多的人和太多的聚会,根本无从知晓李迟舒曾淹没在哪一场我未曾光顾的浪潮。
此时他很听话地挪开了腿,又静静地望着我笑。
“笑什么?”我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只是用膝盖撑起胳膊,扶着下巴偏头看他,跟他一起笑,“问你呢,笑什么?”
李迟舒开口,先呵出一口白气。周边的许多摊子都收了,公园大多数人也回了家,李迟舒的声音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下听起来依旧不大,不刺耳,像他这个人一样总很温和:“我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还没去外面打工,他们冬天也会这样摆摊。那个时候也没有取暖器,我们家里会提一炉蜂窝煤,如果我离火太近,也会被爸爸妈妈这样打膝盖,让我把腿拿开一点。”
“是吗?”我认真听着,嘴里却不着调,“那我是妈妈还是爸爸?”
李迟舒被我问得一愣,随即舌头打结地说:“你,你是沈抱山。”
“逗你呢。”我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弯眼一乐,“那他们卖什么?也卖烟花?”
李迟舒摇头:“卖衣服。烟花只有过年这一个月好卖。我们租不起门面,就在公园入口的空地上,也像这样,支个摊子就卖了,下雨的话就支棚子——那种蓝色的编织塑料。”
说完又补充:“妈妈卖。”
我问:“你爸爸呢?”
“爸爸回家煮饭,接我下幼儿园。”李迟舒低头笑,“妈妈很会卖东西,很能说,很强势,卖衣服从来不亏本。但是爸爸不行。妈妈总说,爸爸嘴巴笨,又老实,一辈子净吃哑巴亏。我小时候在她摊子旁边坐着画画,就老听她数落爸爸,说‘总有一天儿子也要教得跟你一样’,说完又对着我发愁,老叹气,说‘太老实了也不好,小宝以后怎么办’。”
他拿着笔,说这话时并不看我。李迟舒回忆起自己的父母总是不看向任何人,要么像曾经生病时那样望着黑暗中的虚无,要么像现在垂头看着眼前的练习册,笑容里带着一点羞赧,仿佛爸爸妈妈就在旁边,他笑着跟他们讲:对不起啊,又把你们的故事搬出来告诉别人啦。
我伸手捏他的脸:“是啊,我们小宝以后可怎么办喔——”
李迟舒被捏得皱起鼻梁,我松开手,摸摸他耳垂:“不过还好以后有沈抱山了。妈妈可以放心了。”
“作业收了吧。”我说,“咱们放完烟花回家。”
-
李迟舒在剩下的烟花里选了一个最大的——因为贵,所以没什么人愿意从这种小摊上买。
我让他在原地坐好,起身跑到前边最空旷的地方点燃烟花。很尖锐的一声气鸣过后,我捂着耳朵跑回李迟舒旁边坐下。
李迟舒仰头微张着嘴,堵住耳朵,用很小的音量悄悄“哇”了一声。
我枕着双手躺在竹椅上,看着李迟舒的后脑勺,突然喊他:“李迟舒。”
李迟舒转过来,拿开双手:“怎么了?”
“你有没有想过,咱们以后的家该是什么样子?”
“家?”李迟舒缓慢地重复着,“……我们的家?”
“是啊,”我很理所应当地讲,“我们一直在一起的话,总有一天要有自己的家。我不能一直住在爸妈家里,你也是。我们要搬出去,有一个新家的。”
李迟舒意外地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躲开我的视线,慢慢转回去,看了看烟花,又把目光移到自己脚下。
我对着他的背影等了很久,才听见李迟舒低低地说:“可是沈抱山,真的会有人一直在一起吗?而且……还是我跟你。”
他的闪躲和沉默使我想起了三十岁的李迟舒,那时的李迟舒也是在微笑着听我规划完我们以后的日子、我老去时将要带他环球旅行的国家和城市还有我们新家的布置后,告诉我:“沈抱山,没有人会一直在一起的。”
只不过那时的李迟舒比现在的他更冰冷决绝,他甚至不用疑问的语气质疑我,也不给我反驳的余地,只是平和地否决了这个命题,跟陈述地心引力那样普通的物理知识没有区别——沈抱山,我们不会永远在一起的。
李迟舒,你怎么从小到大都那么倔呢。
我有一点生气。
纠正老婆的错误得从娃娃抓起。
普通人或许觉得天啊这就是宿命了——可没办法,我是沈抱山。
于是在李迟舒说完这话以后我搬着椅子往前跟他抵着膝盖,一个字一个字地告诉他:“李迟舒,没有两个人会时时刻刻黏在一起。你说得对,人这一辈子总有落单的时候。可是你要相信,从现在,到以后,到你看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眼,沈抱山一定会在你身边。或许未来某一天我和你会面临离别,但那不会很久的。”
我指着天上还在噼里啪啦爆开的烟花:“就像烟花一样,不管飞多高总要落地。而小宝呢,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