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我很久以后都没有再提,李迟舒应该有自己的思想自留地。
还有三天开学,我琢磨着开年过后也一直没有约过蒋驰,就打了个电话过去跟人合计今天下午去以前常去的一家露天水吧,顺便包一场烧烤烤着玩。
我把这件事说给李迟舒听的时候也没太抱着他会同意跟我去的想法,李迟舒向来是一个非必要不社交的人,况且他昨晚睡觉趁我不注意把脚放被子外头一晚上,今早起来就开始咳嗽打喷嚏,想来更不愿意出门。
但我还是在吃完饭以后假装随口提了一句:“你去吗?包场自助的,不限人数,就我跟蒋驰。”
李迟舒一手拿着我给他拼的水果碗,一手握着我冲的感冒药,嘴里满满当当塞的是水果,眼珠子转了转,说:“好啊。”
我停下收碗的动作,对视过去,发现他的眼神流露着一种自然的平静,当真没有半点抗拒。
“那就……”我对着他偏头,“喝完药睡一觉,下午五点出发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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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天气很懂事,本来阴了一天,临近下午,太阳又冒了出来。
李迟舒在出门前还捎了个公式本在身上,方便一边坐车一边看,结果上了车没抵住病意抱着土豆睡到终点。到那儿时蒋驰早就搭好了烧烤架子,架子上乱七八槽烤着一排肉串。
“来了啊,”蒋驰在没几束阳光照进去的遮阳台下顶着副不必要的墨镜,“我点了几份港记的甜品,人待会儿送来,陪着烧烤吃。”
我说了声“行”,带着李迟舒到人造草坪上的椅子里坐下,安顿完就过去给蒋驰打下手。
蒋驰瞅了瞅李迟舒,凑过来跟我咬耳朵:“你这几天一直跟他住?”
我忙着给烧烤涮料:“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蒋驰剜了我一眼,“大年三十儿半夜你妈打完麻将一个电话飞到我手机上,你问我怎么知道。”
“你没露馅儿吧?”我说。
“那哪儿能啊。”蒋驰颇为得意,“砸玻璃那事儿以后你在你妈面前不好过吧?我关键时候还是不掉链子的。”
我应和着比个大拇指:“好兄弟。”
蒋驰嘿嘿笑,冲李迟舒那边挤眼睛:“那你家土豆哪天借我摸摸呗?”
“那你得问问李迟舒啊,”我边上串边笑,“土豆听谁的你看不出来?拍马屁你也得选对马屁股不是。”
蒋驰骂骂咧咧要给我一脚,我躲了躲,摘下一次性手套从包里掏东西,突然严肃道:“不闹了不闹了,给你看个正儿八经的。”
“啥啊,”这人一听就伸直脖子凑过来,“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我点开手机屏幕,把亮度调到最大,划去桌面所有软件,最大程度地展示完整的壁纸:“我家小宝,你没见过吧?前两天才满十八岁。”
“……”
“照片我拍的。”
“……”
“拍得好吧?”
我扭头看看李迟舒,又回来把手机拿远点仔细瞅,自问自答道:“啧,跟真人一样好看。”
“……”
我好像听见蒋驰后槽牙咬碎的声音。
永远年轻,永远单纯得很干净。
我在他发怒前一秒很麻利地跑回了李迟舒身边,抄起桌上柠檬茶喝了一口,发觉李迟舒目光一直定在右前方不远处,于是跟着看过去问:“在瞧什么?”
说话间我就已经狙击到他所看的东西,是水吧游戏区自置的一个小型攀岩墙,大概两三层楼高,这会儿有几个几岁和十几岁的小孩儿正穿着攀岩服和挂绳在上头玩,底下围着各自的家长给他们加油打气。
“想玩儿?”我问。
“嗯……没有。”李迟舒否认着,但视线还停留在攀登墙那块,缓慢地眨了两下眼,才收敛眼神,低头看回桌上的公式笔记本。
他大概是有一点想去,但又不太敢去。一半憧憬一半畏怯时他就是这样,宁可让负面情绪占据主导,从而拒绝新事物的尝试。
我伸手合上他的本子,拉住他的手腕起身:“想去就试试嘛,我陪你。”
李迟舒一旦被我带离了位置就没有再推拒,我跟蒋驰打了声招呼过后去到场地那边找工作人员买票。
现场还剩一个攀登位,我让李迟舒先去换衣服,问过工作人员允许后自个儿套上挂绳先试了试,爬了大概一层楼高,确定挂绳安全以后再下去时,李迟舒刚好换完衣服出来。
我帮他套好装备,陪着他到攀岩墙底下。
李迟舒看起来有些紧张,一直抓着攀登梯却不上脚,几次回头在人群里找我。
我上前抓着他胳膊,盯着他脚下第一个攀岩梯,低声说:“踏上去吧。”
李迟舒这才抬脚。
“好,这次踩右脚。”李迟舒上步以后我改抓着他的腰,“嗯,下一个,踩上去。”
直到我抓着他脚腕送他攀岩上我力所能及的最后高度,李迟舒脱离我的保护,攀在一人高的半空,又迟迟不肯动,脊背的起伏也大了起来。
他始终仰着脖子,双手紧紧抓着攀登梯,可能是不想让我觉得他退缩了,所以迟迟不肯回头。
最后还是悄悄低头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