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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我干吗呀?”蒋驰游戏打不成,光脚的杠上穿鞋的,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儿,“你自个儿问问人家李迟舒,人家愿不愿意喝!”
李迟舒估计是看出来我不乐意他喝酒,虽然没正面回答,却扭头朝我投来带点试探意味的眼神。
我哈哈干笑两声,坐过去搂住李迟舒脖子,顺势把指尖捏在他耳垂上:“想喝就喝嘛,看我做什么。人家以为你夫管严,一点儿酒都不让喝。”
蒋驰在对面翻了个白眼。
李迟舒抬手握住我的手背:“真的?”
我瞥了一眼他跟前满满当当的啤酒杯:“真的。”
李迟舒伸手要去拿杯子。
“等一下。”
我从他肩上抽走胳膊,拿过他手里的酒,一口气灌下去大半杯,留了约莫小半个指节深度的酒,放回他手里:“喝吧。”
蒋驰:……
李迟舒:……
我第一次在十八岁的李迟舒脸上看到了无语到近乎幽怨的神色。
“喝嘛。”我一脸坦荡往沙发背一靠,叮嘱道,“喝不完别硬撑,我帮你喝。”
蒋驰在一边咬牙切齿:“差不多得了啊——”
李迟舒低头看看酒杯,安安静静捧着杯子仰头一倒,喝完了剩下的酒。
我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等他放下杯子擦过嘴,我才问:“感觉怎么样?”
李迟舒似乎感受到了我压制着的那几分紧张,目光在我双眼间逡巡两秒,认真回答我:“有点辣。”
“没了?”我问,“有没有不舒服?”
蒋驰的声音再度传过来:“差——不——多——行——了——”
我不予理睬,只看见李迟舒摇头,思考着对我说:“我觉得我再喝一些也可以。”
“不喝了。”我背上他的书包,给蒋驰递了个眼色,“回去晚了土豆该想你了。”
“对噢,土豆。”李迟舒听见这两个字,要回家的步子倒是没有犹豫。
到了家李迟舒跟土豆玩了半个多小时再去洗的澡,蒋驰跟我打了两把游戏,等我送人出去才看见李迟舒正坐在游戏房门口那个走廊上的吊椅上发呆。
“在想什么?”
我挨着他坐下,吊椅沉了沉,李迟舒回神,讷讷望着我,忽然问:“沈抱山,你小时候……是什么样?”
“我小时候?”我想了想,“咱们床头的那个相框,那就是我小时候,你看过的。”
李迟舒意识到自己表达得不够准确,手指漫无目的在空中比划着:“我的意思是……你的童年。”
我明白他想问什么了。
李迟舒对这个世界方方面面的好奇总是先从沈抱山开始。沈抱山的一日三餐、沈抱山的喜怒哀乐、沈抱山的行事准则、沈抱山的习惯、沈抱山的目标、沈抱山的过去。好像只要了解了沈抱山,世界上的其他未知他都有了探索的勇气。
“我的童年啊……”我往地上蹬了一脚,让吊椅摇摆起来,“你让我想想。”
我的视线从天花板飘到走廊尽头那个挨着花园的房间,那是我的琴房,自从高三过后就很少被踏足的地方。
“直接给你看好了。”我牵着李迟舒离开吊椅走向尽头,“看了你就知道了。”
李迟舒一路被我推着往前走,我握住他的肩,从身后慢慢给他开门,开灯。
房里吊灯亮起来时,李迟舒的脚步顿在门口。
我听见他浅浅吸了口气,随即像忘了呼吸。
不得不承认我妈给我安置的琴房确实不小,里头并行摆了两架钢琴,一架属于家用老师,在我上高中以后就搁置了。
旁边两个木柜是我妈专门请一个非遗传承老师傅做的,用来装我的从小到大获得的那些奖杯,入流的不入流的,乱七八糟的奖都有一个专门的席位。落地窗外是家后面的花园,另外两面墙则挂满了我的照片,每一张都用专门的和柜子配套的相框裱起来,大部分是我在练琴和获奖时我妈抓拍的,其他事情的照片又在其他的房间。
我推着李迟舒边走边看。
“这个,是我四岁我妈带我去店里挑钢琴,我第一次摸上去的时候我妈偷拍的。”
“这个是我第一次坐上去。”
“这张是我在家第一次上钢琴课”我往窗边一指,“就在那个位置。”
“这个是我第一次因为不想练琴撒泼,哭得丑死了。不够我妈拍的。”我笑道,“我妈恨不得她眼里直接长个照相机。”
李迟舒也跟着我笑。
他的眼睛闪动着,目光在一张张照片上流动,来来回回地看,就像在辨认照片上的人是不是沈抱山。
“真好。”他站在我身前,仰头凝视着照片墙,“你妈妈很爱你。她记得你所有的……”
他思索着,在找一个合适的说法:“荣耀。”
李迟舒又重复一遍,我看见他后脑勺点了点:“嗯,她记得你所有的荣耀。她很爱你。”
“是喔。”我从后面环抱住他的脖子,抬起手,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在他发旋上打转,“李迟舒你知道吗,记得住所有的荣耀是爱,记得你所有的遗憾也是爱。”
李迟舒似懂非懂地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