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世远蓦地定睛看去,顿感好笑,“此乃我亲皇弟,秉性如何我焉能不知,叶楚王自襁褓时期就流落在外不曾交心过,如何担保?”
他刻意挖苦,试图揭开楚月过往的伤疤。
分明知晓怎么做最痛,还偏偏要在伤口上撒盐。
但他忘了——
楚月已非幼年蹲在月台,立在落地玻璃前以及茫然于乱巷的那个孩子。
她乃云都叶楚王,若还容易被这几言几语刺痛,又怎么对得起这一路行来的颠沛流离呢?!
“本王能作保,若他继而疯癫,之后的论剑,我弃之兵器,赤手空拳面对任意的论剑对手。”
丢弃兵器论剑,这意味着失败的可能性更大。
楚世远两眼一亮。
大楚的亲人们闻言俱是兴奋。
唯独楚凌一身禅衣风中扬起,内心长叹一口气。
楚时修愣愣地看着楚月,木然呆讷的不知作何反应。
有些惊,还有些奇怪,还有难以言喻的话。
想说很多,又不知道从何讲起。
明明是兄妹。
又生疏过分如陌路。
不!
还不如萍水相逢的陌路人,起码没有血海深仇,至少不用喊打喊杀。
“时修,听到了吗?你稍作清醒冷静!”楚世远忙用元神传音。
楚时修不语,不解地看着叶楚月,眼里茫然,似是在问为什么。
楚月看向两侧的甲胄侍卫,眼神一冷,便喝道:“还不退下?”
甲胄侍卫见楚世远无奈地点头,这才于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回到原位。
楚月丢了个红色布条给楚时修,“将就着用吧。”
楚时修接过了红色布条,怔了一下,半会才将自己的墨发绑起。
他像个迷路的旅人,突然在无人的区域,看到了一缕光。
他就跟着楚月走。
楚月顿足,指向那一头,“皇子修,你认错路了,那才是你的席位。”
楚时修一言不发,就这样看着楚月。
固执的想要一个回答。
为什么!
分明不把他当成兄长,还要出手相助。
不该是隔岸观火,幸灾乐祸吗?
楚月无奈地看着楚时修。
楚时修执着与他对视。
不得到一个回答。
便不肯罢休。
楚月抿唇轻叹,元神传音道:“适才我激怒你,挑拨你们兄弟不和,这是后续的弥补,从此两清,各不相欠。”
楚时修眸光微闪,好像还有些失望所听的回答。
他以为,纵然有一丝的兄妹情分相关,也会让人心里愉悦。
而这份坦荡荡的挑拨离间,让他心绪复杂。
他到底不是蠢人,叶楚月的挑拨是为阳谋,摆在台面上的。
他心知肚明,但情绪失控,哪有什么道理可言。
楚月正是拿捏了这一点,才故意为之。
但看在雪挽歌的份上,又或是做人的守则,她有着自己的路子。
也不枉费楚时修帮她揭露大楚的罪过和楚世远的本性了。
她心如明镜。
再回到大楚,楚时修的日子只怕是不好过。
倒不如给他几分人前的体面。
楚时修还是不肯走,还是直直地看着楚月。
他的神情和目光,仿佛在问:为什么不恨他,为何不落井下石,这不是叶楚月的一贯作风吗,杀人如麻,雷厉风行。
她不是高岭之花。
她是野蛮生长还喜欢吃人的草。
楚月勾唇一笑,淡淡然传音:“楚时修,我有太多事要做,没有闲心去时刻想着如何怨怪你们,讨厌你们,然后自我折磨。万象之道,不过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说的是就事论事。大楚欠我的,自该还清,我左右要一个公道,不过是你等先入为主,舍不得这个公道,便喜欢恶意诋毁,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我。做人,有怨报怨,有恩报恩,我只是在做我所认为正确的事。正如你最后的体面。”
她理智的让人害怕。
但——
楚时修的眼角余光,却是禁不住地看向了叶无邪。
若一贯理智,一生如斯,就也罢了。
可这份理智是选择性的,在叶无邪面前却不是这样。
他能感受到,兄妹俩的感情有多深多厚。
楚时修扯了扯唇想笑却笑不出来。
他在这天梯最后的体面,竟是叶楚月给他的。
他还想知晓,叶楚月就不怕他继而疯癫,让叶楚月弃剑吗?
而叶楚月似有洞悉人心的本事,察觉他细微的神色变化,便道:“我说到做到,你且随意。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这世上,不是每一个问题都有答案。弃剑而论,说不定还是种新体验。回去吧。”
楚时修深吸了口气。
三次回答,为他解惑。
日光洒在彼此之间。
折射出光华。
有些炫目。
楚时修不由眯起了眼睛,忽而惊觉。
这是他和明月最平心和气讨论的一次。
竟是那样的自然而然。
没了过往的张牙舞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