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辞镜、花辞树两位战神,和楚月对视之际,稍稍地点了点头,仿佛在确认什么。
周怜依旧直视着老伯公慕山河的眼睛,居高临下地俯瞰着那白发老人,泛起了一丝嘲讽之色,还有几分无人察觉的躲闪。
时间缓缓流淌,这么多年的岁月,他时刻煎熬坎坷,经霜历雪,背负苦厄行于世,度日如年,如同阴沟里的鼹鼠躲在世人的影子阴霾,以身入局赌一道永恒的光,难以等来昔日的怦然心动。
唯有那段日子,是难得的温馨和煦,知己好友未婚妻,鲜衣怒马笑天涯。
太夫人、老伯公慕山河,都对他关怀备至。
知他父母双亡,更将他当儿子对待。
彼时——
他是黯然伤魂失意人,老伯公提着酒来到槐树下,拍了几下他的肩膀,就已经胜过太多的千言万语。
老伯公说:“长夜漫漫,不如人生长,何须伤怀,当浮一大白。”
少年青衫立身,孤影桀骜又倔强。
“这世上不缺伤心失意人,不是什么稀罕事,明日朝阳还是要继续升起,总归也还要继续做人。长虹,慕伯不知你发生了何事,因何事而伤心,但在北洲,永远有你一个家。”
“来,喝掉这些酒,忘掉你的那些愁。”
“……”
少年青衫被风吹动,伴树影婆娑映在水面。
他接过了慕伯递来的酒,一醉方休。
次日,俩人在槐树下喝得歪歪斜斜,不知天地为何物。
慕老夫人则是一面训斥 ,一面亲自去给醉酒的两人熬醒酒汤。
后面的日子里,第五长虹总是和北洲的老伯公喝酒谈心诉说少年愁。
常常桂花载酒游满街,几匹红枣马载着第五长虹、慕倾凰、陈娇这些人。
仗剑天涯,踏正道之路。
冬雪纷纷,叶宫的老夫人炖了汤。
夜半时分,围炉煮酒,对月临风谈天下事。
志同道合在一桌,都想改变惨无人道的时代,让天劫永不降临在故乡的土地,铲除蛇蝎牛鬼,不愿半点阴霾覆苍穹遮那正道的光。
但偏偏,最大的蛇蝎就是剖心而谈的朋友。
说到最兴起时,第五长虹的内心彷徨,闪过了挣扎。
他提着一壶酒,去到了外头,凭栏眺望雾蒙蒙的皓月光,身影是依旧的孤独。
他——
动摇了。
他竟不愿意回到过往,找寻已经在坟冢下长眠多年的旧时爱人。
他想留在这里,在这一段有朋友有爱人的时光,在寻找大道之梦的路上脚步永不停歇。
凛冬的寒风很冷,出了屋子的他,酒冰身体也凉。
忽的,一件厚实的黑色大氅盖在了他的身上,狐裘毛比虎皮要来的暖和一些,经过罗织甚是柔软。
太夫人拄着拐杖来到了他的身边,“天冷,别伤了身子,得了风寒。”
妇人的眼神很是温和。
对他如对亲儿。
……
昔日种种,走马灯般接连出现在周怜的脑海。
正因温暖才会痛苦。
但他不得不忽视挣扎的痛苦,为了自己伟大的夙愿。
他恨自己对小琼以外,还会滋生人世间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