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抚掌声中,秦陌主动从箭筒里拿出了另一只矢羽,向旁侧的弘儿招了招手,“你姐姐刚刚教你的动作不太对,那样是赢不过别人的,过来。”
他说的漫不经心,却叫兰殊双靥登时发了红。
她不由轻咬了下樱唇,怀疑他是故意来下她的面,才答应陪他们玩的。
但看在弟弟们高兴的份上,兰殊暂且记下这一笔,默不作声,在一旁观看。
凝望着两个孩子灿烂的笑容,兰殊蓦然回忆起前世,弘儿染疫去世的画面。
清瘦的脸蛋,躺在病榻上,明明难受的不行,还是对她不停地笑,温言细语哄着她别哭。
那样青春正盛,才刚长开的小树苗般,却说自己一点儿也不怕死,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从戎,像姐夫一样,保家卫国。
“二姐姐,其实我一直想让姐夫教我射箭......可是我怕我学艺不精,叫他瞧了笑话,丢你的脸,就一直没敢开口。”
那时,秦陌刚好出征平定西北,正在沙场上浴血杀敌,并不知晓长安城有个病逝的少年,也曾盼过同他并肩作战的一天。
兰殊望了眼秦陌握着小小孩童的手,正在给弘儿做示范,不由心想,投壶也属射艺,弘儿那点关于他的,小小的私心愿望,此时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吧。
恰在这时,崔老太太身边的柳妈妈过了来。
柳妈妈见了秦陌,脸上堆满了笑意,对乳母张氏,却生出警惕,生怕她会在姑爷面前说什么不该说的话,随便寻了个活计,先把她支开了。
继而,同兰殊欠身,说是老太太有几句教诲,喊她回寿安堂听。
兰殊双眸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神色,却不得不随在她身后离去。
而她一走,弘儿反拉住了秦陌,朝他招了招手。
秦陌挑起一边眉稍,俯下耳畔,只听小毛头声音糯糯地问:“姐夫,你是不是惹姐姐不高兴了?她今天一天都不是很开心。”
秦陌疑惑地望了眼崔兰殊的背影,她有不开心吗?
明明这一天,她一直都摆着一副笑脸。
而且,他也信守承诺,没缺她要的体面。
弘儿却一本正经地拽过他,贴在他耳畔,认认真真道:“不怕。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教你如何哄姐姐开心。”
秦陌弯着腰,蹙眉听他把话说完,忍不住嗤地一笑。
这样就能哄她开心?
崔兰殊是小孩吧。
他可没这闲情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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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崔老太太喊兰殊过去,说的还是上辈子的那些话。
除去一些场面话,诸如受了委屈可以同家里说,有什么难处也可以同家里说。
继而,便是提及老太太的娘家郑氏,她该喊句小表舅的一家子,要入京了。
也是要她提点的意思。
说来这表哥荣登恩科,授外任已有七年,至今才回京,这本事是真不怎么样。
要提点,凭自身才学,也难。
可他不止是崔老太太的亲侄儿,还是兰殊的姐夫。
沾上这一层关系,崔老太太要兰殊哄好秦陌,侍奉好长公主,有机会提拔一下她的亲侄儿,也完全可以苦口婆心说成是为了她姐姐兰姈的日子好。
毕竟,崔兰姈同郑祎成婚多年,一直无子,早犯了七出之罪。
正是怜惜她是崔家的女儿,郑家才到现在,都没有让她做门下弃妇。
兰殊听着老太太口中对于姐姐难掩的苛责,嘴上只能乖觉应声,眼底却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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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马车辘辘前行。
车厢静默无声。
秦陌下午还要回趟枢密院当值,直接坐在马车内,简单打了个盹。
迷迷糊糊间,脑海里的画面一闪,却好似回到了刚刚离开崔府门口的那瞬间。
他抬衣上了车,回眸,只见女儿家一双澄澈的双眸,泛起了湿意,红着眼眶,偷偷将两枚红封塞给了崔府的老管家,似是委托他,交给什么人。
上车后,她仍透过车窗,遥望着远远被甩在身后的崔府大院。
他见她愁容满面,随口便说了句:“想回家,随时可以回来看看。”
反正他也没空约束她。
女儿家却似是得了莫大的恩许,欣喜地对他弯弯了眼眸,红扑扑的眼眶,跟兔眼儿一样,含着笑,“谢谢夫君!”
秦陌睁开了双眼。
马车已经转了弯,驶向主干道,将高门大院遥遥甩在了身后。
少年懊恼地捏了捏太阳穴,真不知自己最近是中了什么邪,总是梦见与现实截然相反的画面。
眼前的少女,完全不是他梦里的那样。
没有红扑扑的兔子眼眶,也没有对他感恩戴德的倾慕模样,低垂着眼眸,神色沉静,不知在想什么。
目光,一丝没往他这厢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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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日子,两人一直分居,人间太平。
掬月堂比起秦陌的清珩院大了许多,兰殊搬过来,反而比以往住的自在舒服。
她成日安安静静宅在院子里,种花修草,颇为识相的,远离着他。
可便是互不打扰。
秦陌三天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