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他不赶紧派人去追,不担心明儿被人发现公主私逃,闹出国朝的大笑话,反而过来寻她,倒叫乌罗岚,一时间摸不着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恰在这时,侍女将茶水端了进来,乌罗岚招待秦陌坐下,慎重道?:“关于和亲,我的态度上?回已?经同你?说清楚了。既能娶嫡公主,我们是不会退而求其次的。既要联盟,总要摆出诚意,不能只是一味让我们让步吧。”
她这一番话言辞诚恳,也无任何?错处。
秦陌颔首道?:“娶嫡公主的确是上?策,要换我们是你?们,也一定会这么要求。”
少年状似认可了她,引得乌罗岚忍不住挑起眉梢,朝他望了过去,只听秦陌续道?:“只是这么一想,我当真换了个角度,突然就想到,为什么一定要是大周的女儿前往高句丽和亲,而不是高句丽的女儿,嫁入大周呢?”
乌罗岚的眉头,登时跳了一下。
秦陌道?:“记得上?回我约岚姐入东宫洽谈的时候,你?无意间同我说过一句话。你?一心为了高句丽,但赭禾表面对你?恭顺,却不见得与你?同心,就如他在夜宴开口求娶昌宁一事?,事?先也并未同你?商榷。只是你?作为代?表高句丽的来使,对于此事?,难有异议。”
乌罗岚似笑非笑了一下,不由拿起了旁边的茶盏,“我有说过吗?”
秦陌信誓旦旦道?:“有的。你?还说你?其实?无所谓,因为你?无意同他争权,只是突厥那些跟随你?来的旧部?对你?忠心耿耿,你?担心到时候,狡兔死,走狗烹,没能实?现对逻逻的承诺,好好照拂住他们。”
乌罗岚执杯的手一顿,蓦然抬眼,“这个我真没同你?说过吧。”
“是吗,那可能是我猜的。”秦陌望着她惊异的神色,屈指抵于下颌,突然吝啬地笑了一声。
十七八岁的少年,毫无血色的皮肤,蓦然这么露出笑意,仿若初春第一条融冰的河流,金光洒满了碧波,总是骄阳明媚的。
兰殊望着乌罗岚微敛的神色,不得不在心里?感叹秦陌此时的机敏。
她上?一世活到后面才知晓的事?,他现在已?经窥见一斑了。
上?一世,赭禾一登基,便先想法子铲除了乌罗岚的旧部?,违背同大周的盟约,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摆脱乌罗岚的束缚。
原本提出愿与大周结盟共同对抗突厥的,本就是乌罗岚。
“突厥现任大可汗颉利禄杀了逻逻,岚姐同他势不两立。我大周亦是。但赭禾好像,并没有如此坚定?”秦陌道?。
乌罗岚又看了秦陌一眼。
秦陌冷笑了声:“上?回谈判桌上?,贵国来使胆敢以突厥提出的联盟条件来威胁我朝,可惜我当时没佩刀,不然他的脑袋应该已?经移位了。”
秦陌当年被迫出塞为质,受尽突厥的折磨与羞辱。而他的父亲秦葑,更是死于突厥阴毒的算计之?下。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迟早有一日,秦陌要重振玄策军,杀出边境,一把端了突厥的老巢,再把所有敢同他们狼狈为奸,觊觎大周的无耻之?徒,统统拉去陪葬。
大周当前的处境的确适宜同高句丽联盟,一同对抗突厥,但若高句丽未来的君王有二心,秦陌宁愿多个明敌,也比来了个内贼的好。
可内阁那几位宰相却不以为然,一味在李乾面前斥秦陌年纪小小,戾气过重。
那帮老头不愿树敌,个个只想息事?宁人,辩解道?赭禾并无与突厥交好之?意,一切都?是谈判使的话术,听闻世子爷气得险些动手,赭禾还特?地责罚了那个使臣。
秦陌才不信谈判桌上?的那些话,赭禾之?前一点儿都?不知情。
眼下端详着乌罗岚的神色,他心里?更加坚定,乌罗岚与赭禾,并不是那么一条心。
兰殊一直默然不语,直到看见乌罗岚面上?已?有了凝重之?色,她手上?噹地一声,将那严丝合缝的鲁班锁,转而变成了六根零散的木条。
她把它们一一放到了乌罗岚面前。
乌罗岚低头看了眼,兰殊笑了笑,轻轻拿起了桌上?的木条,温言细语道?:“乌罗姐姐现在还不擅长玩鲁班锁,所以觉得这东西?拆起来很难,但其实?这锁更难的,是装合。因为单看这几根木条,你?根本看不出哪根与哪根咬合的好。”
兰殊指着两根十分相似的木条道?:“这两根单看齿缝十分契合,把它俩合上?,好似也是一对,但再加上?另外四?根,你?却会发现,它俩的结合,没有办法让整个锁咬合。”
“就像你?和赭禾,你?们看似血脉相连,但其实?内有龃龉。”
转而,兰殊放下了其中一根木条,拿起尾部?看似最不可能的那根木条,“这根看起来完全不能与它咬合,但若让它俩并肩放,再加上?另外四?根,你?会发现,锁就合上?了。”
“而这根看似不能与你?咬合,但同你?并肩,就能平衡整个局面的,就是大周。”
咔哒一声,兰殊站起身,将那立体的十字方,放回了乌罗岚手上?。
乌罗岚难以置信地看了兰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