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来日本案必将天下皆知,也可借此彰显秦律亦有仁慈之时。
至于真凶,就如仙使所说那般处置,也足以震慑天下、平息群愤了。
李斯继续查案,扶苏继续监工架桥。
前者只等筛选出可疑者,就押回咸阳受审。后者只等架设完济水桥,就回咸阳请罪。
而周邈在几番踌躇后,还是去找了唯一幸存的那名六岁幼童。
……
六岁童子被大母揽在怀中,长得不胖不瘦,憨头憨脑,像头小牛犊。
他是直接从大父和叔父家被带到此处的。
因身边有大父大母和叔父陪同,又没见到阿父阿母和弟弟的尸身,虽似有所感,但终究只是比平常安静一些,神情里仍是茫然不知。
周邈走过去时,童子的大父大母和叔父欲行礼,他忙抬手制止:“免礼。”
走到童子面前,周邈双腿蹲下,视线与小孩齐平,努力笑着问道:“小童子,你叫什么名啊?”
小男孩也知道面前这人是仙使,大父大母和阿父阿母说起仙使时都很尊敬,也教过他要知礼感恩仙使。
“松,松树的松。”
周邈又问:“那松喜欢大父、大母和叔父吗?”
松乖巧回话:“喜欢!都疼我!”
“真的吗?”
“真的!”
“那就好。”周邈解下腰间佩戴的一块玉牌,玉牌纹样普通,并无特别含义,他只是想馈赠或补偿这孩子一点东西。
“
这个给你。”
童子迟疑地接过玉牌。
周邈把手放在小男孩头顶揉揉,“收下吧。”
周邈起身,看向童子身后老态尽显的老翁老妪,面貌憨厚的男子。
“追回的黍米和布匹……”周邈想到要是等童子长大了,知道吃用的黍米和布匹是从杀害父母的强盗手中追回的,恐怕不好受。
“会置换成等值等量的粮食和布匹归还,请你们替他代为保管。”
这个他,自然是指松。
“那些粮布已足够他吃穿用至十四五岁,若有剩余,便给他一两匹布,去娶亲成个家。”
周邈说话间,泪水已经在眼眶中蓄积,视线开始模糊。
转动眼珠,强忍片刻,继续道:“我很抱歉,你们节哀。”
对面老妪的眼泪瞬时啪嗒滚落,却也强忍着哽咽道:“仙使不必,命运不济罢了。”
“难道上天好心叫人间风调雨顺,谷麦丰收,某家却因谷麦失窃,便要怪上天不该赐下一个好天时吗?”
一直憋住没落泪的周邈,在听到老妪这一句话时,终究是啪嗒滚落一滴泪。
但又立即关紧泪闸,力图镇定道:“你们节哀。真凶必将得到惩罚,我向你们保证。”
“也谢过仙使。”老妪双目浑浊,泪水涟涟,却也强忍着没捶胸大哭,“仙使也节哀。”
闻言,周邈匆忙向老翁老妪和男子颔首致意。
完了就当即转身,大步而去。
老翁望着几近落荒而逃的仙使背影,摸摸孙子的头顶。
低沉哽咽叹道:“仙使性仁善啊。”
童子捏着玉牌,不安问道:“大父大母,我阿父呢?”
“你阿父得仙使引渡,升入仙界了,你以后就跟着大父大母和叔父,在人间过活。”
……
落荒而逃的周邈,伫立济水岸畔,盯着河面许久。
才在某一刻终于转身,打算去寻李斯。
方岩见机迎上去,没有劝食糕点,只是顺手递上一个水囊。
周邈接过喝了一口,是又咸又甜的奶茶。
嫌弃皱眉:“噫!下次盐和蜂蜜,只能放一样。”
方岩接过水囊,顺从应道:“是是,臣记下了。”
周邈找到李斯,说起善后事宜。
“……我见他大父大母和叔父都还可靠,他自己也喜欢,就让他留在亲人身边吧。”
又补充道:“追回的赃物充公,另行拨发等值等量的粮食布匹,交给那童子的大父大母。”
李斯领命:“是。”
周邈又问起:“另一家呢?可还有近亲?”
凶犯和受害人的相关情况,李斯早已掌握:“父、母、妻、子及本人,一家仅此五口,并无五族近亲。”
“然追回的粮布,可交于里典,为一家操办丧仪,殓棺下葬。”
“这样就很好。”周邈被李斯提醒,又吩咐道:“
着人将两名役夫的尸身擦洗干净,穿戴整齐,再交还其亲人与里典。”
只是擦洗一番,多两身衣裳鞋袜头巾的事,却能体现大秦及仙使的仁爱关怀。
李斯无不应之理:“唯。”
其余善后事宜,就是李斯和扶苏职责范围内的了,周邈不欲插手。
“你与扶苏了结此间之事,恐还有一两日,我就先回咸阳了。”
周邈又匆匆去和扶苏告别过,叫上方岩和随行武士,就乘钢铁神兽全速赶回咸阳。
早间身披金红旭光,冲出咸阳。
又在晚间碾着一路霞红,回到章台宫。
“……在取出两具尸身后,系统界面的警告弹窗就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