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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骨观 木三观 1173 字 3个月前

明先雪倒是处理得井井有条。

眼见天寒,又是要赠衣派米的时候,明先雪便又拿出账目细细安排起来。

方丈见状,颇觉担忧,说:“你身上还没有大好,怎么又操心起这个来了?也不急,只交给旁人做也可。”

明先雪笑笑:“不是不能交给旁人,只这事儿已快成了,不过最后两天的功夫,我自己顺势做了吧。”

方丈也不好劝他,只是又感慨又赞赏:“你这孩子,就是心太善,总是先人后己。我也不知该欢喜,还是该担心。”

明先雪但笑不语。

宝书那儿熬好了补汤,呈给了明先雪。

方丈见这汤肉香浓郁,带有荤腥,却也无话。

倒是宝书先开口,辩解般的说:“禀告方丈,禀告公子,这是三净肉。”

方丈闻言,不禁笑了起来:“公子雪本不是出家人,自然不用守我们这些清规戒律。再说,佛陀在世时也没有立下不可食肉的戒律,到底修行在个人,也在本心,你不必过于慌张。”

宝书这才放心把肉汤交给明先雪。

明先雪坦然喝下。

方丈和明先雪说了一会儿的话便离开了。

宝书端着用完的碗碟,刚步出房门,便迎面碰上了狐子七。狐子七的眼中带着一丝好奇,看着宝书手中的碗碟,又望了望门外忙碌的人群,笑问道:“宝书,我刚刚看到许多人挑着一箱箱的东西,那是些什么呀?”

宝书回答道:“哦,那些是五谷和冬衣。你也知道,今年秋天的收成并不好,而现在冬天又即将来临。公子雪担心附近的农户们日子难过,所以特意准备了这些物资。”

狐子七听后特别惊讶:“竟然还要亲自去送吗?”

宝书解释道:“是的,公子雪年年都是如此。他说,这些衣物米面在我们看来可能并不算什么,但对寻常百姓来说却是如金子一般珍贵。如果不亲自去送,不仔细盯着,行善没行着,倒反滋生贪婪罪恶,让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得不到救助。所以,公子雪总是坚持一件件全过目,挨家挨户地送出去,非如此不能心安。”

狐子七半晌无话,一阵默然后笑了笑,说:“公子总是比常人更爱操心一些。”

说罢,狐子七便走进了屋内。

此时明先雪已把账目核完,但也不闲着,正在抄经。

明先雪这阵子又是超度又是中蛊又是取血的,饶是底子再厚,到底是伤了元气,看起来很少苍白。

更别提他形容清癯,又爱穿宽袍大袖,总是显得单薄,满身雪白,满袖清风。

狐子七从背后看明先雪,却见他站立时,身姿高挑而略显瘦弱,仿佛一株修竹,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一袭宽大的白袍,袍摆随风轻舞,飘飘乎意如遗世独立。

虽然积弱,却还坚持站得挺直如松,双肩微微向后展开,如白鹤舒展。

尽管病弱,但整个身姿,从头顶到脚下,仍流露出一种优雅而从容的气质,仿佛他就是那片竹林中最挺拔、最引人注目的一株。即便站在那里不言不动,也难以掩盖他身上散发出的独特魅力。

狐子七行近,见明先雪静静伫立于书案之侧,手中提笔,墨痕流淌纸上,长袖随之起伏,如承清风。

狐子七缓缓走向书案旁,目光落在桌子上的青瓷水注上。他轻轻地端起水注,小心翼翼地倾斜,让清澈的水流顺着壶嘴缓缓流出,注入到墨池中。水声叮咚,清脆悦耳,如同山间的清泉在石头上跳跃。听得此声,明先雪才抬眸分了一点稀罕的目光给狐子七,不过又很快收回。

狐子七也不多言,只低头看着水流与墨池中的墨水相遇,瞬间融合,泛起层层涟漪,仿佛一幅生动的画卷在狐子七的眼前徐徐展开。

狐子七这才轻轻一笑,道:“公子身上不好,也不肯将养着。”

明先雪并未抬头,仍垂头抄经,又说:“皇宫如今每月初一十五都要供奉经文,太后特令我抄好经送去,自然是耽误不得的。”

狐子七却道:“太后知道你身体不好的话,大概也不会勉强你吧?”

明先雪只是一笑:“抄经罢了,本来就是我日日都做的事情,有什么可以勉强的?”

说罢,明先雪叹了口气,“近年来总是年荒岁歉,旱涝不均,这祈福之事,更是耽搁不得的。”

狐子七笑了:“风调雨顺哪里是你祈福就能求来的?如今这世道,风雨飘摇,妖孽丛生,想必是国运出了什么问题。这样的事情,是轮不到你去操心的。”

明先雪听得狐子七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倒也不很惊讶,只笑道:“你这话,说到外面的人听着,是要杀头的。”

狐子七说:“都是凡人,谁能杀我?”说着,狐子七顿了顿,笑道,“除非公子杀我,我自然就死了。”

明先雪抬眸看狐子七的时候,狐子七正张嘴说到“就死”二字,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这个微妙的表情变化,使得他看起来仿佛是在微笑。

明先雪得承认,狐子七笑起来过分动人,非凡人可有。

明先雪莫名想:他不该这样对我笑。

然而转念一想,若他对别人这样笑,又更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