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器之下。
明先雪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强大的威压——这种威压无形却沉重,如同千钧巨石压在胸口,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似乎并不在乎这种威压会对狐子七造成怎样的影响,哪怕狐子七在这种威压之下颤抖、惶恐,甚至受伤……
如果狐子七真的只是刚修成人身的小妖,那么在这种强烈的威压之下,他恐怕已经支撑不住,内脏受损,吐血三升了。
狐子七虽然能扛住这威压,却也知道此刻情况不妙,只能自己认怂。
狐子七扯出一个笑容,说道:“不知小妖如何得罪圣上了?”
明先雪也笑了笑:“能无声追踪于孤,又能对抗此等威压,阁下却自称‘小妖’,未免过谦了。”
狐子七心下“咯噔”一下:没想到在这儿露了馅!
但他到底千年狐狸,从前也不缺乏和明先雪周旋的经验,如今剑锋在颈侧,也能一派淡定,信口回答:“我承认,我的确隐藏了修为,但这不过是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大妖入世大多都会做些伪装,这并非我独一份的。”
明先雪听后,淡淡道:“你伪装入宫,满口谎言,窥视寡人,居心叵测,怕是抵赖不得。”
狐子七闻言,后知后觉:如此想来,我的行为真的很可疑,很像是坏蛋妖怪的样子啊。
狐子七却还算镇定,只说道:“我在京师偶遇齐厌梳,几乎是被他半强迫着带入皇宫的,这一点您自可以跟他求证。我此身入宫,一则是迫于无奈,二则也是机缘巧合,断没有预谋的可能,就更别提居心叵测了!”
“哦?”明先雪淡淡一笑,“那你为何窥视跟踪于孤?”
狐子七感到这个问题有些棘手,但他不得不回答。
他硬着头皮解释道:“龙皇之气、玲珑之心,这两者随便一个都对妖物由着难以言喻的吸引力,更别提两者合一了。当然,我并无贪求天子气的意思,只是偶尔走神,便情不自禁地跟随而来!”
明先雪颔首:“原来如此。”
“正是如此。”狐子七微松一口气,“真是误会。”
“依你所言,就是你因缘入宫,不由自主被我的气息吸引。”明先雪进一步确认道。
狐子七一脸恳切:“是的,但如您所见,我也是秉持道德,并无做逾矩之事!”
“你跟踪于我,已是逾矩。”明先雪道,“觊觎天子之气、帝皇之心,便是邪念妄想,其心可诛!”
狐子七听得这话,一下愣住,正要编几句抵赖。
明先雪却没等狐子七辩驳,剑锋一转,往狐子七咽喉挑去。
眼见剑锋逼近,狐子七心中骤然一紧,自知不能坐以待毙了。
狐子七五指迅速翻动,转瞬间便化为了锋利的爪子,闪耀着寒光,以一种近乎本能的反应,强行格挡向他袭来的剑锋。
——“铿锵”一声,利爪与剑锋相交,发出刺耳的金属交击声。
一瞬间,狐子七手臂一阵酸麻,强烈的震荡感从虎口直透心扉,半边身躯都因此麻木。
他实在难以想象,明先雪竟然已成长到这个程度,不觉心惊。
狐子七连退数步,身躯微微发颤,下意识甩了甩隐隐作痛的手臂,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明先雪神色微微一颤,如风中的白兰一般,然而,他很快恢复了毫无波澜的样子,只说:“你是狐狸?”
狐子七记得自己曾经自称山灵,咽了咽,说:“是的,狐妖就不可以做山灵吗?”
狐子七张嘴就要来一套忽悠,“事实上——”
还没等狐子七胡言胡语,明先雪就先行打断了他:“罢,我对你的砌词狡辩不感兴趣。”明先雪却收剑入鞘,神色平淡,“看在你是狐狸的份上,我饶你一命,你自去罢。”
“我自去?”狐子七的动作瞬间僵硬,抬头看向明先雪,眼中迷茫,“去……去哪里?”
明先雪答道:“山高海阔,总有你能去的地方。”
狐子七好像难以相信什么,确认似地问道:“你让我离开这儿吗?”
“是的。”明先雪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嘴角浮起那种没有感情的笑,极致的冷漠,“明日我便会让齐厌梳来领你出宫,望你好自为之。”
说罢,明先雪转身离去,潇洒果断。
狐子七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样,愣愣地立在原地。
他想告诉自己:这……这应该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吧?
狐子七再来人间,原来不就是打算看一眼就走吗?
他要来确认,这儿的确是物是人非了,明先雪已经放下了一切,继续他的修行,自己于他而言不过是修行路上的一个难关,偶尔想起的一抹月光。
而他,也该对明先雪同样看待。
他应该放下。
至于说他为什么在皇宫里逗留这么些天……不就是因为苦于没有脱身的借口吗?
他已被明先雪识破妖身,又在莲华殿挂了神职,贸然离去,实在不妥。
现在明先雪把他放了,他应该如释重负、顺水推舟才是吧?
然而,狐子七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一只迷茫的流浪小兽,在旷野中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