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如含了一口清冽的山泉。
萧月音的眼前?闪过今日?送亲时,在城门口遥遥见到的那两个同样火红的身?影。
她黛眉微蹙,裴彦苏又继续侃侃而谈:
“全靠那日?公主试穿这嫁衣时,微臣有幸看过种种细节,否则,微臣恐怕也要?被蒙蔽……”
而那一日?,他?之所以能?够看清嫁衣上的细节,不过是因为两人的一番龃龉,他?突然发难,将?她抱入了怀中。
想?到那日?,萧月音的小脸骤然红透。
“那日?公主哭了,”紧握她手指的掌心仍有热温,“哭得眼泪停不下来。让微臣想?想?,公主是为何而哭的?”
像是故意停顿,他?吸气,“喔,是因为公主不肯开口去向单于反悔,仍旧坚持要?让那两个女人同一日?嫁给微臣。”
事?实证明,她这一次无论怎么?看,都?是一败涂地。
不仅仅拖延婚期、换回萧月桢的目的未达到,还被人钻了空子,差一点将?他?们两人都?害死。
又是一阵愧怍上涌,满脸羞红的萧月音,实在无颜面对?,只能?浑身?卸力,同时低下了螓首。
“今日?公主几番历经生死,反而镇定自?若,”裴彦苏再次接了“眼泪”之语,目光刺得她小脸更加发烫,“微臣实在想?不明白,公主究竟,是大勇还是大懦?”
偏生那眼泪仿佛在先前?以为他?已被毒杀时流干,到了这个又可以用眼泪博取他?心软的时候,一滴都?挤不出来了。
那次之后她隐隐有过猜测,是不是在他?面前?流泪,他?就会放弃一些原则。
只是暂时都?没有验证这个猜想?的机会了。
想?抽回被他?紧握的手,又屡屡徒劳。
他?离她很近,虽是蹲下的,可结实有力的大腿与她裙摆之下的双腿紧紧贴着?,她虽在高高在上的“审问?”,但几句话就被诘得哑口无言,只想?找地缝钻了。
凝滞间,山中的月光渐渐淡了,似是这夏夜的后半程凄凉,便宁肯躲在薄云之后叹息,也不愿多流泻几分辞色。
但裴彦苏却突然起身?,同时也放开了她的手。
她将?那只被他?握热的手放入自?己的另一只中,来回摩挲,听他?在她上方?解释:
“公主在这里勿动,稍等片刻,微臣去去就来。”
他?的汗血宝马还在不远处拴着?,一面喷着?鼻息一面偶尔略动马蹄,萧月音长长舒气,活动僵直了许久的娇躯,仍是坐在那石座上。
却不知怎的,脑中除了偶然闪过他?的身?影,旁的一片空白。
而裴彦苏很快也回来了,手里握着?东西,却晃眼看不清为何物。
待他?走到近前?,将?手中所持递与她,萧月音方?才了然,这竟然是半边野果。
只不过,野果被他?去核挖瓤,只剩下与果皮相贴的那部分果肉,浑似一盏盛酒的酒碗,内里还有汁液晃荡。
“今晚,是公主下嫁微臣的大婚之夜,”见她目露疑色,裴彦苏张口解释,“合卺无酒,只好用这山中泉水代替。”
说着?,他?还从蹀躞带上,掏出了一把匕首:
“清风朗月为证,今日?裴彦苏与永安公主行合卺结发之礼,从此夫妻一体,白首偕老。”
第36章 林
自周礼成起,合卺所用?之器,皆为?匏瓜。
匏瓜瓤苦,掏空内里后被?一分为?二,以红色长绳分系两半,待行合卺之礼的新婿新妇饮完所盛之甜酒后,先用长绳将重阖的两半缠绕归拢,再在所有礼成之后,将匏瓜的两半分一上一下,置于他们的床底。
同甘共苦,夫妻一体。
萧月音虽然还穿着那身被仿制而不得的华贵嫁衣,却因为?那几番生死波折,早已经忘了今日原本是她与裴彦苏的大婚之仪。如今大周驸马兼漠北王子,在这清风朗月之下郑重?其事,她在心头的短暂涩然之后,也只好顺着他的将就,全了这未竟之礼。
不过,野果制成的“合卺”虽没有红绳缠绕,却在他们各自用?匕首割下一缕青丝、同绾成结后,被?裴彦苏用?结发将空荡的果腹填满,然后直直坠落山崖。
怔忡间,新婿已回转身前,月光再次被?他高大的身躯挡住,耳侧下颌也被?他再次捧起,萧月音与他对视,只见?他目光落在她?紧闭的樱唇上,正要嗫嚅发问,他俯身吻住。
一路走来,他言行克制,最多?出格的举动,也不过握了她?的五指。
她?以为?他不会像那日那样。
可是恍惚间转念一想,二人在清风朗月下成礼,夫君亲吻新婚的妻子,也是再自然不过之事,无可指摘。
她?从前不知他是那样的人,今日亲眼见?识他的本事,方知这位原本应当是大周驸马的状元郎,外表君子如玉,内里实则凶猛犷悍——
连与她?亲吻,亦是本性毕露。
起初的几下,还?只是舔舐她?沾了山泉“合卺酒”的唇瓣,轻吸慢碾,仿佛同品清冽山泉;没几下后又?觉不够,用?灵活的舌尖撬开她?早就不堪重?负的齿关,然后寸寸探入,寸寸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