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几乎生得一模一样,可许多事上是天差地别。
方才那东宫宴上她之所以能?成功讨巧藏拙,是因为深爱萧月桢的裴彦苏从金胜春的嘴里听到了萧月桢当年的剽悍之事,为了萧月桢的颜面,才故意将?所有人的注意都移到自己?的身上。
眼下两人独对,他旧事重?提,再次直直剑指那“会棋”一事,根本不给她任何再次藏拙的机会。
怎么?办?
到底怎么?办?
都说被逼上穷途末路之人,反而容易生了急智,萧月音心中?的鼓声乍然?加快,再加快,又旋即暂歇,只留余音。
她口中?濡湿,将?目光重?新?移到裴彦苏的面上,对上他的直视:
“我会不会棋,在此时似乎并不重?要。倒是大人你,为了诱得那金胜春放下警惕之心,不惜先大败于新?罗的准驸马朴重?熙。”
见他眸光一动,却未有回应之意,萧月音继续说着,心下也安定了不少:
“驸马负于驸马,十分新?奇的见闻。当时,我见大人惨败,心里面着实是慌得很,一直在想?找个什么?合情合理?的借口,能?让我们夫妇顺利从宴席上撤下……”
“公主说,那时心慌?”裴彦苏却在此时开口,嘴角挂着点点的戏谑:
“公主若是心慌,之后见我被金胜春纠缠,非要再下几局的时候,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我,我……”他的质问语气淡然?,内容却是合情合理?,萧月音心虚得紧,难免嗫嚅不已:
“是你,你自己?都没有半点给自己?找借口的样子,我若是替你说了,在金胜春他们眼里,你我夫妻,岂不是怂成了一个模样?”
“所以,公主的意思就是,”裴彦苏恍然?大悟状,刻意顿了顿,“即使?我之后再输给那位新?罗太子,我们夫妻两人,就不怂了?”
“哪有,”知道他一直盯着自己?,萧月音耳尖发红,好不容易架起来的气势又消了下去,声音放低,回道:
“以我了解的大人,必然?不会坐以待毙。事实上,也果然?不出我所料,‘以退为进’‘小不忍则乱大谋’这几个字,让大人演绎得明明白白,同时也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
面对她这般由?衷夸赞,裴彦苏只是浅浅一笑?,忽而唇角凝住,一顿,又放大了音量:
“所以公主,你还是没有回答我,你究竟会不会下棋?”
“我、我不会。”不得不承认,他是玩弄人心的高手,最擅长在人意志薄弱时展开攻击,萧月音由?着心底的实话出口后才意识到不对,但?又不能?收回,便只好舔了舔嘴唇,自己?为自己?找补:
“大人也不是不知道,当年我输给那金胜春后恼羞成怒打伤了他,这么?多年来,我便一直心有余悸。是以,这棋艺……也没什么?长进。”
只能?睁眼说瞎话了。
“奇怪,公主才刚到新?罗一日,汉话就已然?说不明白了?”他忽然?执了她的手,长指在她的掌指关节处轻轻按抚,像是在宽慰她的紧张,又像是在通过这个,查探到她是否在说谎一般。
这样,萧月音便抽不得手出来,呼吸也凝在喉咙,万分艰难。
“没什么?长进,是什么?水平?”裴彦苏欣赏着她被他试探谎言的慌乱,好整以暇,故意将?唇靠近她紧绷的下巴,却不触碰,“今日我为真儿?化解了大难,真儿?不对我表达感谢就罢了,怎么?还胡言乱语起来?”
“我,我哪有?”非要说胡言乱语,他这个奇奇怪怪的转折才能?称得上“胡言乱语”吧。
但?回回次次如此,主动权一旦被他抢过去了,萧月音再想?拿回来可就难上加难了。
果然?,裴彦苏不给她任何再次翻转的机会,松了捏着她的手,却从桌案上拿出两捧棋子,一黑一白,放在她也能?够得到的地方。
然?后,便又握着她的手腕,放在了黑棋棋子的竹兜内,“不如还是真儿?与我下上一场,我才知真儿?所言是否属实。黑子先行,自当落于天元位。”
象牙所制的棋子轻凉,颇有“举重?若轻”之感,只在指尖揉捏,也便多了几分心定。
“可是大人,你的棋艺无?须藏拙藏锋,是有目共睹的,”萧月音心慌意乱,只敢将?目光落于鳄鱼皮制的棋盘上,“别说三子,即使?是让我十个子,我也还是会输。”
必输的棋局,下来有何意义?
就像是她每每与他对峙,似乎都占不到多少便宜一般。
“我帮了真儿?的大忙,真儿?连感谢我、陪我再下一局都不愿意?”裴彦苏说这话的时候,尾音里似乎带了她从未听过的委屈。
她恍然?间回头:“大人,你今晚已经下了四局,还没下够?”
回答她的,是他又一次提起她的皓腕,借她的手,在棋盘中?央的天元位落下第一枚黑子。
他很快也在黑子之旁,也落下了自己?的白子。
“无?论?是从前在邺城,抑或是自邺城出发之后,我想?与真儿?对弈很久,到今日才终于有了机会。”裴彦苏微微偏头,看着萧月音踌躇着不知下一子该如何落时、颤抖的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