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胜敏便借口筹备大婚事情太多,估计这剩下的几日?里?,都没有时间再来陪她。
萧月音倒是暗自松了口气,在韩嬷嬷为她拿来公主府上专门置办的全新的衣裳首饰时,她忍不住感叹:
“幸好,这几日?金胜敏应当没空理我,不然她要?是又?突发奇想、重启上次在东宫晚宴的对弈一事,我这辛苦隐瞒的工夫,全白费了。”
韩嬷嬷正在仔细检查那些衣裳首饰会不会暗□□针一类的东西,听到她这样说,回身笑道:
“公主不必担忧,既然王子布下这个局,便必然稳操胜券,咱们只要?按部?就班则好。”
为了让戏演得更逼真,萧月音只将布局一事如实告知了韩嬷嬷,戴嬷嬷和?毓翘都还蒙在鼓里?、只当她真与裴彦苏吵到两人赌气分手。此时只有韩嬷嬷一人在室侍奉,说话便无?须刻意隐瞒,萧月音心知韩嬷嬷劝说之言不无?道理,只看?着自己的乳母,又?道:
“试毒的银针可准备好了?为了不让戴嬷嬷和?毓翘发现?,以后每顿饭都只能让嬷嬷你来伺候,辛苦。”
“不必做得如此明显,”韩嬷嬷麻利而?仔细地摸索着,“在所有饮食上来之前,奴婢先为公主试好了毒便是。”
萧月音微微颔首,又?听门帘响动,是戴嬷嬷进来了。
相比于现?在还颇为震惊的毓翘,戴嬷嬷作为宫中的老人,即使一时辨不清、想不明缘由,也不可能做任何?违逆主子命令的事。一进来,她的目光便被韩嬷嬷手中的衣衫吸引,站在一旁又?仔细看?了看?,方才道:
“不得不说,太德公主准备的衣物,是要?比咱们在平壤街头的商铺里?买到的要?好得多。就韩嬷嬷拿的这一身半宫装半朝服的上衣下裳,主要?的面料是邺城眼?下最时兴的重莲绫,连辅料都用的是新罗向大周进贡使用的鱼牙绸,款式也十分精巧,想必原本应为太德公主所制。”
戴嬷嬷在宫中多年,见?惯了各种绫罗绸缎,她既对这身衣裳有如此高的评价,想来,这次金胜敏为了安抚自己,确实下了不少的工夫。
萧月音这样想来,嘴上却先是一声叹息:
“说起新罗向大周的进贡,便不得不提起此番来新罗了。”
见?戴嬷嬷神色沉了沉,她便又?长叹一声,将手中攥着的巾帕搅了搅,故作心乱如麻,才又?继续道:
“新罗不仅是大周的藩属国,长久以来,也和?大周保持着贸易往来。不止戴嬷嬷所言之重莲绫、鱼牙绸,新罗向大周贩卖人参、牛黄、茯苓等药材还有海豹皮等皮毛类,而?大周向新罗销售的一般是成品服侍、茶叶和?书?籍等等。漠北一族本只在草原活动,与中原的往来多为交换必要?的生活物资,后来他们几次南下入侵,大周便开始以每年的朝贡为代价换取短暂的和?平。”
说到此处,萧月音又?顿了顿,视线扫过被韩嬷嬷暂时放在妆台上的一整套东珠头面,方才继续道:
“其实,这些年来漠北占领的部?分北方地区可以生产各类商品。加上占领了西域的商道,他们便可以以此再与西域各国往来贸易,赚取更多的金银。而?王子他所领之开通与新罗的海上贸易,同样是庞大贸易帝国版图上的一块,新罗只是开始,还有渤海国、东瀛国,以至东洋、南洋和?远洋诸国……若能尽数掌握,王子在漠北王廷中,就不会只有单于的偏爱这一处倚仗了。”
听到今日?大闹一场的公主在终于冷静之后仍然忍不住设身处地为已经走了的王子考虑,戴嬷嬷欣慰一笑,回道:
“若是王子知晓公主对他对漠北这般如数家珍,公主再不需要?多说什么,王子一定?会立刻回来,向公主赔礼道歉的。”
萧月音收了手里?被自己搅得皱巴巴的巾帕,听到“回来”这两个字,心中陡然升起一点担忧,只沉下脸,又?换回了先前那个口无?遮拦的样子:
“我要?他回来做什么?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说好了要?休夫,我可是言出必行。反正新罗太子他们也都答应了我,等到他们的大婚盛典结束,便专门派船,把我们送回大周。”
见?她如此执迷不悟,戴嬷嬷微微摇头:
“公主,夫妻相处之道是一门学问。当年,陛下与先皇后刚成婚时,也不大不小闹过几次,不过先皇后倒是没有说过公主这样的话……”
戴嬷嬷是卢皇后的陪嫁,自然对卢皇后与弘光帝之事十分了解,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来除了从长兄萧月权和?二?兄萧月桓那里?听来的那些只言片语,其实对早逝的生母没有太多了解,萧月音心头的担忧又?化作了绵延的伤怀之绪,写在脸上,便成了淡淡愁态。
戴嬷嬷自然不知她的这般心潮起伏,只当她听进去了自己的话,看?了看?仍在忙碌的韩嬷嬷,便又?道:
“依奴婢看?,王子对公主的情分深重,这一次冲动行事他必然后悔。等他再来接公主时,公主你只需要?稍微给他一个台阶,后面的事,便会水到渠成了。”
水到渠成?
水到没到,萧月音不知道,反正早上和?她装作吵架负气离开的裴彦苏,在入夜之后,人倒是先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