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殿下的人呢?”
五皇子撅了撅嘴,嗔道:“我不要他们跟着,将他们都打发了。”
当朝皇帝一共只有五位皇子,太子失踪,二皇子早夭,三皇子四皇子都在成年之后各自封王出宫,现下宫里就只有五皇子这一个宝贝蛋子。况且他的母妃是宠冠六宫的宸妃娘娘,外祖父是当朝实权的执宰,皇子当中论出生论宠爱除了往日的太子没人再能越得过他去。故而宫中种种都先紧着他,每次出门都是一大票人前呼后拥,生怕这根金苗在看不着的地方被撅折了。
听闻他一个人都没带,叶京华眯了眯眼睛,眉眼间有些冷。
五皇子没注意他的神色,上前一步牵住叶京华的手,边摇边撒娇:“小舅舅,你带来的人不错。你将他舍了给我好不好?”
五皇子自小备受宠爱,从未有过什么东西是他要不来的。只要他开口,便是天上的月亮父皇母妃也会想法子去给他摘下来,更何况是一个下人,因而想也没想就问出了口。
赵宝珠突然被提及,诧异地抬起眼。
接着,他便听到叶京华带着冷意的声音:“站好了。”
平日里叶京华如琴瑟般悦耳的声音如今像是掺了冰渣子。五皇子一愣,抬起头便见叶京华面上凝出一层冰霜,一双眼深若寒潭。他忽得打了个抖,再不敢和叶京华拉拉扯扯,退开半步站直了身子。
叶京华目含冷意,将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现在辰时二刻,殿下当在文渊阁受讲。”
五皇子一愣,接着心虚道:“文、文太傅今日病了。”
叶京华目光冰冷,垂眼看着五皇子,直将少年看得额角冒汗,才缓缓道:“若是文太傅病了,那文家的马车怎会停在门口?”
五皇子一听立即慌了,眼神开始飘忽:“我……太、太傅是进宫之后突发疾病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叶京华冷声呵断:“还敢撒谎?”
五皇子一颤,骤然什么都不敢说了。少年极为局促地低着头,都快要将下巴埋进胸口的飞扬的云纹里,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一看到叶京华满是冷意的面孔,眼眶’唰’得一下就红了。
少年一双漂亮的瑞凤眼中迅速聚起了水汽,鼻头也红了,满眼委屈地看着叶京华。他自小被宸妃与皇帝宠着长大,从来都拿鼻孔看人。往日里他第一怕太子,第二怕的就是这个少言寡语的小舅舅。和会摆出大哥架子的训斥他的太子不同,叶京华在宫中做伴读时很少直接对他说什么,但只要课业放到他面前,让他略扫一眼,就能看出七、八处错漏来。每日五皇子在自己这个小舅舅面前战战兢兢,像是耗
子见了猫,比面对宫里教授课业少师少傅都要紧张。
自从太子失踪,叶京华自请出宫,宫里再没人能压得住五皇子。他这些年在宫里横行霸道、逍遥肆意,性子愈发的娇惯。
五皇子抬起手,狠狠抹了把涨红的眼睛,大声控诉:“小舅舅,你都不疼我了!”
说罢,眼角淌下两条泪来。赵宝珠见这皇子都哭了,那还得了,遂焦急地向叶京华使眼色。然而叶京华却岿然不动,神色极冷,半点儿没有要哄他的意思。五皇子见他冷如坚冰,更加伤心,当即就要张嘴开嚎。就在这时,两个着太监袍子的人影从宫门里小跑出来,为首的正是方才领叶京华进宫的夏内监。
“哎呦,五皇子殿下,找着了找着了——”
夏内监出了一头一脸的汗,显然是在日头下奔走了许久。他身后还跟着另一个年龄相仿的太监,一上来便拉住五皇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见他没什么地方受伤,才长出了一口气:
“我的殿下,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娘娘和文太傅正等着您的。”太监道。
夏内监先是朝叶京华赔了个笑,而后转过脸,略皱起眉对五皇子道:“殿下,不是老奴多嘴,只是您要出来玩儿也不能一个人也不带啊,这不是让陛下和娘娘忧心吗——”
然而五皇子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一把推开了拉着自己的太监:“我不要你们!”
太监得了宸妃的命令,哪里敢松手,上去拼命抱住了五皇子。五皇子挣扎不过,更加气恼,当场耍起赖来:“自太子哥哥去了,你们就都不疼我了!”他哭道:“小舅舅不疼我,母妃也不疼我,就知道要我去读那些破书!我不要你们!”
夏内监见他混赖的模样,急得满头是汗,嘴里道:“哎呀,我的殿下,宸妃娘娘还等着您呢——”随即又求助般地看向叶京华:“叶公子,您可帮忙劝劝吧。”
赵宝珠颇为紧张地抬头看叶京华,却见他神情淡漠,目光微微在五皇子脸上一顿,便让他止住了啼哭。
叶京华敛下眼,再不看他,只俯身道:“草民告退。”随后他抬起手,轻轻拢着赵宝珠的肩头,带着他转过身:“走吧。”
赵宝珠有些不放心,还想回头去看,却被叶京华轻柔地制止,一直到出了景行们,赵宝珠才隐隐听到层层宫墙内有哭闹声再次传来: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要小舅舅疼我,小舅舅——“
等上了马车,赵宝珠不安地朝叶京华道:“五皇子哭得那样厉害,少爷怎么都不管,会不会出什么事?”